全国首例"虚拟货币"传销案:老板初中没毕业骗8千万

　　今年8月11日,西安市公安局大规模行动“清剿”传销;8月23日,西安警方再次清扫238个传销窝点,查获传销人员902名。其中,在曲江端掉了一个新型特大网络传销团伙。警方初步调查,从今年3月至8月初,短短5个多月,参与该传销活动的人员达3000余人,该传销组织非法获利8000余万元。

　　而与以往隐匿小区避人耳目的传销组织不同,这个传销组织以高科技为诱饵,在高档写字楼内办公,豪华气派,是一种新型的传销形式。据了解,这是西安警方破获的第一个新型网络传销组织,而在全国也属首例。

　　这是一个注册资本1000万的网络科技公司,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的经营范围包括:从事互联网、信息科技、计算机软硬件开发、游戏开发、大型庆典、设计制作广告等20项业务。

　　但经专案组查明:这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传销组织,以集团化公司化模式运营,以互联网为载体,打着商务活动的幌子,以“虚拟货币”为诱饵,层层发展下线非法谋利。

　 　花70万元办千人“盛典”

　　8月8日,一个号称千人参加的“盛典”大会在西安一家五星级酒店会议室举行,主办该会议的就是该网络科技公司。

　　事后,据落网的多名疑犯交代,这场“盛典”是公司花70万元举办的,参加活动都是与公司“业务”有关的陕西省内外主要人员,公司不仅安排与会代表食宿,还报销往返机票、车票等。目的只有一个:让更多人看到,他们有实力,很气派,是个“高大上”的公司,从而吸引更多“投资”。

　　“举办会议的这家公司其实在搞传销,公司地址在曲江某大厦6楼……”当日,一则群众举报引起了陕西省公安厅和西安市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接到指令后,公安雁塔分局迅速部署,抽调200多民警行动,兵分6路赶赴曲江某高档写字楼、长安等地实施抓捕。

　　8月8日晚到次日凌晨,该网络科技公司36人被控制,玛莎拉蒂、奔驰、奥迪等5辆涉案车辆被暂扣,20多个涉案账号被冻结、用于网络传销的50多台电脑、40多张银行卡以及50多枚公章被缴获。

　　“当晚抓捕时,刚到达某写字楼6楼该公司的办公地,突然感觉地震了,高楼摇晃、桌椅颤抖。其他楼层的人纷纷跑下楼,但执行任务的民警没有一个人惊慌,更没有一人下楼,始终控制着局面。”日前,公安雁塔分局长延堡派出所所长王文碧回忆行动细节时说。

　 　建两个平台进行网络传销

　　“他们的传销是建立在网络虚拟的金融体系上的,通过两个交易平台进行,”公安雁塔分局经侦大队民警张昊解密,通过互联网虚拟炒作出一个“虚拟货币”交易平台,另一个则是虚拟的“矿机”(或称“挖机”)交易平台:

　　第一步,先成为网络上“虚拟货币”会员,不用交一分钱。

　　第二步,要购买“虚拟货币”需要支付人民币。兑换比例是根据虚拟世界的“市场”上下浮动,从最初的40元(人民币)兑换一个,到后来的60至80元(人民币)兑换一个。这是第一个平台交易。

　　第三步:“客户”购买了“虚拟货币”后,不能直接进入第二个交易平台,必须要有上线推荐或介绍,也就是必须要有拥有一个或多个“矿机”的“老客户”介绍,才能进入第二个交易平台内租赁“矿机”,年限一年。根据型号不同,租赁费“虚拟货币”不同。而新“客户”一旦租赁了“矿机”就可以在这个交易平台使用“虚拟货币”卖出或买进,从而拥有租赁“矿机”资格。每一个老“客户”只能有推荐或介绍两个名额的资格,以此类推。但每一个人可以拥有多个账号进行买卖。

　　“网络矿机”型号从VIP100至VIP3000,其租赁费也是从1000至3000个“虚拟货币”不等。公安雁塔分局经侦大队大队长戈军剖析说,该传销组织所谓的规则是,第一级VIP100型号“矿机”,至少需要100个“虚拟货币”购买,VIP3000型“矿机”则需要3000个虚拟的“虚拟货币”租赁。

　　这样“客户”间就形成了金字塔式的层级,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客户”会得到丰厚的非法所得。每发展一个下线“客户”租赁矿机,推荐的“老客户”会得到矿机租赁费用10%的“奖励”金额,每个“客户”有推荐2名下线的资格,可以往下推荐7层,以此类推最上层推荐人可以拿到126人租赁矿机费用1%的“奖励”。

　　专案组民警吴帅补充说,该传销组织中,如果本层级“客户”能力有限,上层级“客户”在征得本层“客户”同意下,可越级发展下下一层“客户”,无能力发展下线的本层客户可享受到下层甚至下下层客户租“矿机”1%的“奖励”,而上层“客户”继续享受推荐“客户”矿机租赁费用的10%“奖金”。

　　 模仿当前主流互联网电子商务模式

　　“这是典型的新型互联网传销组织犯罪活动,”公安雁塔分局经侦大队副大队长杨全民说,所谓的“客户”之间不见面,通过微信支付进入该公司网络交易平台,隐蔽性特别强。而且,他们通过公司化经营模式,派发传单、纸制广告,通过自媒体微信公众号、官方网站以及其他主要论坛发布所谓的广告宣传推广,引诱公众投资参与。

　　“整个交易方式又模仿当前主流互联网电子商务模式,”杨全民分析认为,除了享受推荐奖励外,该传销组织宣称,“客户”租赁“网络矿机”后,虚拟的“网络矿机”又能每天继续生产虚拟的“虚拟货币”,型号不同日产的网络货币产量不同。型号越高投入资金越高,日产网络币越多。

　　戈军指出,正是这样“一次性投资一年获益”、发展下线越多享受回报越高的诱惑,短短5个多月让3000多人参与,其中大部分亏损或是血本无归。据了解,该公司个别中层投资90多万元加入传销,案发时仅收回一半投资,不仅财物受损,人也被羁押高墙内,等待法律的审判。 华商报记者 程彬

　　揭秘头目

　　开玛莎拉蒂

　　给珊瑚虫喂进口饲料

　　在侦查此案时,专案组民警不禁暗暗吃惊:无论是从传销组织的幕后大佬——该公司董事长,到总裁、副总裁甚至财务、技术、推广等多名骨干,清一色的全是“80后”,而绝大多数也都具有计算机、金融、工商管理等本科学历。

　　高档写字楼里租1500多平方米办公

　　8月25日,冒着秋雨,华商报记者来到位于曲江的某高档写字楼,这里整个6层1500多平方米都是该公司在案发前租用的办公地。装修富丽堂皇,给人一种“高大上”的印象。

　　该公司仅一个会议室就有300多平米,投影仪先进设备一应俱全,可同时容纳百人。

　　从会议室到达董事长焦某办公室的楼道处,一个2米长的大型鱼缸镶在墙壁里:水不是淡水,是海水;鱼不是普通鱼,是进口海鱼;鱼缸主要不是养鱼,而是养的七八种珊瑚虫,海鱼仅仅是昂贵的珊瑚虫的配角……

　　据专案组民警介绍,该公司租赁的这栋高档写字楼年费120万元(注:缴纳半年后欠房租),装修至少花费了上百万元。一旦有“客户”怀疑,到公司实地“考察”时,就会被豪华气派的阵势所麻痹,从而加入传销。

　 　领导和骨干中还有硕士生

　　专案组民警、公安雁塔分局经侦大队民警吴帅介绍,该公司实行所谓的控股公司制,5名大股东分别是董事长焦某(在逃);该公司法人兼总裁、CEO(首席执行官)刘某;主管技术的副总裁袁某;首席运营官殷某;首席技术官冯某。焦某实际上控股50%,任董事长,实际上是幕后操控网络营销的大老板。刘某控股25%,是第二大股东。

　　案发后,刘某、殷某、冯某以及该公司行政、财务、信息推广等首席执行官以及其他骨干成员纷纷落网,仅焦某负案潜逃。因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疑犯刘某、袁某、殷某、冯某、党某(女,首席财务官)等人被依法刑事拘留。

　　民警介绍,该传销组织领导和骨干全部是“80后”,其中董事长焦某1983年2月出生;总裁刘某1980年7月出生;副总裁袁某,1981年3月出生。其他高管中干及骨干中,有的是国内名牌高校毕业生,有的是计算机应用专业,有的是国外工商管理学硕士。许多人具备管理、金融和互联网专业知识,容易给人产生“高大上”、“正规公司”的错觉。

　 　幕后大老板初中没毕业就打工

　　8月26日清早,华商报记者随民警走进焦某办公室,这里更是奢华得令人咂舌。

　　办公室门口正对的室内是实木转角真皮沙发,沙发背后靠墙的位置是长1.5米的鱼缸,用海水饲养着颜色斑斓鲜艳的七八种珊瑚虫。靠门的右手是博古架,各种奇石、瓷瓶摆放其间。办公桌和茶具均是价格不菲的实木。整个办公室(不含套间)面积约八十平方米。仅仅1.5米的类似海鱼鱼缸,市场价格最低的也要两三万。而珊瑚虫和海鱼,都是用进口饲料喂养的。

　　焦某何其人也?据落网疑犯供述,34岁的焦某系陕西商洛人,从小在秦岭山深处的一个县城里生活,初中没毕业就先出外打工,之后参军入伍。退伍后,他没有返回老家务农而是走南闯北经商。2011年底,焦某通过朋友招来人才,想成立一个公司发展经济。

　　2012年初,焦某在西安注册一家公司,租赁在南门外某写字楼办公,但一年多都没有具体业务。其间,其女老乡、国际贸易本科毕业的党某被任命为公司办公室主任,主要做行政。“我在公司一两年几乎是啥都没做,一个月发2800多工资。”高墙内,疑犯党某对专案组民警供述。

　　有疑犯供述称,焦某与他人合伙做其他生意赚了一些钱。2013年,焦某用“第一桶金”计划做更大的生意,经常出入高档消费场所,早在2013年,焦某就使用威图(“Vertu”)手机,现在,使用的是该手机的钻石版,官网价格最低在两三万,高的多达20多万元。

　　座驾是“豹子号”的玛莎拉蒂

　　2013年,从国外返回西安经商的刘某成立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通过给焦某公司做宣传片与焦某结识。焦某所在公司前后给刘某的文化传播公司投入上百万元业务,刘某与焦某成为密切合作伙伴和朋友。

　　焦某是怎样一个人呢?刘某称,“焦某为人比较热情,大气,比较讲义气。”“焦某为人比较仗义,手下有一帮跟随很多年的铁杆弟兄。”另一名熟悉焦某的人介绍,焦某喜欢喝茶,“他喜欢喝白茶,比较讲究。”

　　2014年初,焦某将座驾宝马5系换成价值上百万元的一辆深枣红色(登记显示黑色)玛莎拉蒂。知情者透露,2013年,已成家的焦某在西安南郊购置了一套上百平方米的房子,在曲江附近购置一套价值七八百万的别墅。“不知道啥原因,一直说没装修好,没有入住。”与焦某熟悉的人说。

　　2013年3月,焦某和自己的公司入驻曲江,搬进了曲江某高档写字楼。2016年8月,焦某筹划着注册成立一家科技公司,其间与刘某、殷某联合懂得技术的袁某等人一起筹划。2016年11月,这家科技公司先在深圳注册,但一年多几乎没有开展任何业务。2017年春节前,该公司西安分公司在西安注册。

　　8月26日下午,华商报记者多方辗转,在一个停车场,见到了被专案组扣押的涉案车辆——焦某的座驾。该车左侧前后车门处斜着张贴着一张醒目的封条,“公安雁塔分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封”字样,查封时间是2017年8月11日,该车车号是“陕A××666”,是许多生意场上人喜欢的“豹子号”。

　　“我们已通过公安网全国通缉焦某。”长延堡派出所所长王文碧称。 华商报记者 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