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亮对话叶兆言,江苏两代作家畅谈他们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28.08.2016  22:33

  说起这十年,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开首。

  两届亚洲周刊华人十大小说奖得主葛亮的新作《小山河》开头这样写到,《小山河》是葛亮的首部散文集,抒写了他近十年的内心体悟,起笔就写十年这么大时间概念的葛亮其实并不老,反而看上去非常年轻,昨晚19:00,葛亮出现在南京凤凰书城《小山河》南京读者见面会现场,身穿白衬衫,干净清瘦,78年出生的他看起来像大学还没毕业。

  “无论时代怎样惊涛骇浪,人的小日子都还是要一样过”当葛亮开始分享新作时,台下年轻人着魔一样欢呼鼓掌,他自有明星派头。

  坐在台下的作家叶兆言也频频点头,他是来给葛亮站台的,不过当叶兆言走向台上的另一把座椅时,这里也就变成了江苏两代作家论剑的主场。

   大时代里的小温暖,快节奏中的慢生活

  葛亮的长篇小说《朱雀》曾获选2009年度“亚洲周刊华文十大小说”,2016年新作《北鸢》再次获此荣誉。散文集《小山河》如同他的小说一样,一经面世也得到朱天心、严歌苓、王德威、阎连科、苏童、骆以军、蔡崇达等海内外文学名家的联袂推荐。

  在谈及他从虚构到非虚构的跨越时,葛亮说“这次我不像此前写历史长篇小说那样抒写大时代的恢弘,而是想抒写我的生活、写作、阅读等一些细碎的点滴,不过越是小的东西往往越温暖、贴切,与读者的对话也越直接。”谈起《小山河》这个书名时,葛亮说:“‘山河’二字在我们心目中往往具有非常重的分量,无意识间就会和历史、凝重、时代等词汇联系在一起。而这本书我想有点不同,它讲述的是个人的山河,所以英文名叫‘Reflection of The World’——世界的倒影,是我对走过的近十年的内心体悟。

  葛亮说,他的新书《小山河》一共有四章,分为人世、人间、行间、光景,“这四章的标题串联在一起,便是“人行世间的光景”。四章分别因循以下四个部分,一,我个人的成长与行走轨迹;二,我对于旧时代及人文掌故的追述,三,我对阅读与写作的心得;四,观看电影的体会观照生活的种种感悟。”

  “无论时代怎样惊涛骇浪,人的小日子都还是要一样过”,当交汇点记者询问写在《小山河》封面上的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时,葛亮说是倡导一种生活方式,那就是都市人需要体悟到的一种快节奏中的慢生活。就如序里所写“从旧的东西里,看出新的来;从新的东西里,看出旧的来,都是自以为有趣的事情。”慢生活绝非是指速度,而是一种意境,它代表着专注、平和,与世界惺惺相惜。

  叶兆言也讲到前几日他自己刚经历的一件事,上海邀请他去参加书展,叶兆言答应了,当天匆匆赶往上海,忙碌一天后又于当天回来,感觉节奏很快,还有点后悔答应邀请,现在想来觉得也是对他平时写作这种慢生活的一种调剂,“生活很慢时需要快的节奏,反之在都市里无处不在的快节奏里也应适时放慢脚步”。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都很快,尤其是像香港、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当被询问人们应如何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保持慢生活的状态时,葛亮说可以通过阅读和旅行来保持这种快节奏中的慢生活状态,“不过最简单的办法是生活在南京”葛亮开玩笑到。

  葛亮说,南京这座六朝烟水气浓重的城市,有她与生俱来的脾性,总有些漫不经心,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可以感受到南京的慢,就连《儒林外史》里头也曾写到两个挑粪工,每天忙完都会到永宁泉茶社吃一壶水,然后回到雨花台来看落日。

   南京和香港,是他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叶兆言写过很多关于南京的故事,《南京人》、《夜泊秦淮》系列、《一九三七年的爱情》等,葛亮之前的小说《朱雀》、《七声》也都是写南京的,新书《小山河》中描写南京的篇章也很多。对于南京这座城市的表达,叶兆言谈到他对南京的理解很怪,有时觉得南京很好,像心口上一颗朱砂痣,有时觉得南京糟糕,比如天气热的时候,被广场舞吵到的时候,此时这座城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而同样出生于南京的葛亮,后来定居香港,他在这两个城市各自生活了近20年,《小山河》一书中写他成长和行走轨迹的部分大多绕不开这两座城市。当被问及怎样看待南京香港这两座城时,葛亮说这两个城市是他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不过更偏爱南京一点,在外快20年,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南京是他行走于人世间的起点,书中抒写了太多关于南京的文字,1912酒吧街,他光顾过的一家叫做“乱世佳人”的酒吧,湖南路的一间“金春锅贴饺”,以及每次光顾馄钝铺子时,都会听到的那句“阿要辣油啊?”,南京的官话和土话,秦淮河畔的灯影和歌娘。

  “南京是座将优雅和朴直融合的很好的城市,既可以像秦淮河一样风雅细腻,也可以像长江一样浩浩汤汤,而且在世界很多城市都麦当劳化的时代,南京保持了自己独立的气韵,并以丰厚的历史文化印记,来对抗整个时代”,不过葛亮最喜欢的还是南京这座城市的性情“大萝卜”。葛亮说因为要写《朱雀》这部小说,着意地去深入了解了下南京的性情,感觉用“萝卜”这个词概括恰如其分,因为南京人是不大会投机的,没什么心眼儿和计算,像萝卜一样又大又实。

  关于大萝卜,葛亮《小山河》中写到,叶兆言曾谈起一则掌故,说的是抗战后南京征选市花,名流们各执己见,梅花海棠莫衷一是。终于有人急了,打岔说代表南京的不是什么花,而不是大萝卜。这让人在忍俊不禁的同时,却也的确发人深省。

  谈起香港,葛亮说《小山河》中写到香港的不多,香港给他的最大印象好像也就是茶餐厅文化,这没有什么可写的,他也没有构筑明信片的欲望,所以也没有用力去描绘香港的标志性景点,而是试图去写一点老旧的香港,比如写猴王诞这个节日以及其中的故事,据说每年农历八月十六日,被猴王附身的乩童都会作出赤足走火炭和攀刀梯等表演,代表猴王降乩接受信众的祝贺,而那天位于九龙的香港猴王庙,也会举行盛大的活动。

  现场也有读者提到叶兆言和葛亮的家族耀眼光环,叶兆言的祖父是中国文学元老叶圣陶,父亲叶至诚曾任江苏省文联创作委员会副主任,葛亮的祖父是葛康俞,太舅公是陈独秀,叔公是邓稼先。当被问及特殊的成长背景给他们的文学创作带来哪些影响时,叶圣陶说他觉得关系不大,因为他的祖父父亲都不希望他当作家,如果他成为一个电工他们会更高兴一些,这跟他生长的时代有关,他的祖辈父辈对写东西的人是非常失望的,觉得一个电工比一个作家更有用点。

  葛亮称:“家中长辈的过往是我为人为文的尺度,也构成我认知当下的标准。目前的时代太匆促,需要有些让人心里安静乃至安定的存在。家族对我的意义当如是。

   叶兆言对影视若即若离,葛亮对影视并不排斥

  成长轨迹外,很多读者的目光也聚焦在《小山河》中葛亮谈他观看电影的体会及观照生活的种种感悟。

  当记者询问叶兆言和葛亮两人分别怎样看待当下文学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的热潮时,叶兆言说,现在很多人感觉一个小说如果被改编成影视,好像是证明这个小说很不错,不过他始终对影视保持若即若离,影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宣传作品,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这点当然好,但是很多文学的东西也是影视无法传达的。

  葛亮称他在《小山河》里也写到,早期的文字守望者们,对影视有君子远庖厨的心态,但印象里,毛姆却是个例外,他有98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上映,仅短篇小说《》就陆续三次被搬上银幕。不过毛姆的奢华无度是公认的,他对电影的热忱便被解读成了为了生计。

  葛亮说他认为影视小说是两种不同文化,不同表现载体,影视好在声光触动的表现力,他个人是影迷,之前曾专门出版过影评集,不过总觉得影视难尽其意,不能对它有非常大的期许,他心底里还是偏袒文学的,但对影视也不排斥。

  葛亮简介

  葛亮,原籍南京,现居香港。哲学博士,毕业于香港大学中文系。现任香港浸会大学副教授。著有长篇小说《朱雀》、《北鸢》,小说集《七声》、《谜鸦》、《浣熊》、《戏年》、《相忘江湖的鱼》等。

  长篇小说《朱雀》获“亚洲周刊2009年全球华人十大小说”奖。作者也是这一奖项迄今最年轻的获奖人。2016年新作《北鸢》再次获此荣誉。

  交汇点记者付岩岩

编辑: 周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