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药神”翟一平案宣判：犯非法经营罪

　　从德国代购抗癌药、通过QQ等渠道向国内患者销售、涉嫌销售假药罪被刑拘……几乎是电影《我不是药神》的翻版情节。

　　澎湃新闻近日获悉，被称为现实版“药神”的翟一平案日前宣判。上海铁路运输法院认为，翟一平伙同他人共同违反国家药品管理法律法规，在未取得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非法经营药品，数额达470余万元，情节特别严重，其行为已构成非法经营罪；翟一平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辅助作用，系从犯，依法应当减轻处罚；翟一平归案后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且对认罪认罚可能导致的法律后果有明确的认知，自愿认罪认罚，依法可以从轻处罚。上海铁路运输法院判决，翟一平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万元。

　　翟一平向澎湃新闻表示，他接受判决结果，没有上诉。目前他已经在社区进行矫正。

　　和电影《我不是药神》类似的情节、境外已上市药品是不是假药的争议、病友的100多封求情信，曾让翟一平案备受关注。

　　从德国代购抗癌药，涉案金额470多万

　　翟一平案案发于2018年7月，距离电影《我不是药神》上映不过20天。

　　澎湃新闻获得的经翟一平证实的上海铁路运输法院刑事判决书[（2019）沪7101邢初273号]显示，翟一平，男，1972年出生于江苏省海门市，汉族，大专文化，无固定职业。2018年7月24日翟一平被刑事拘留，同年8月30日被逮捕，同年11月28日被取保候审。

　　据《中国青年报》等媒体公开报道，翟一平被刑拘时涉嫌的罪名是销售假药罪，后来变更为非法经营罪。

　　公诉机关上海铁路运输检察院指控，2018年2月，被告人翟一平和郭某洪（另案处理）在未取得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共同商议决定，由郭某洪利用境外渠道购买0PDIV0、KEYTRUDA、LENVIMA抗癌药品，经国际航班乘务人员私自带入境内交给被告人翟一平，后由翟一平负责通过QQ、微信等渠道向癌症患者销售。其中，0PDIV0（100mg/10ml）售价为人民币13，500元、0PDIV0（40mg/4ml）售价为5，500元、KEYTRUDA（100mg）售价为28，000元、LENVIMA（30粒装）售价为19，500元。2018年2月至7月间，被告人翟一平与郭某洪共同非法经营药品数额共计470余万元。

　　2018年7月24日，公安机关在被告人翟一平租住的上海市宝山区某住宅将其抓获，当场查获部分0PDIV0、LENVIMA药品，在其租用的宝山区另一处房屋查获部分KEYTRUDA药品。经药品生产企业认定，上述被查获的药品均系正规生产药品，且均于2018年7月至9月间经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在中国上市销售。被告人翟一平到案后如实供述了上述犯罪事实。

　　上海铁路运输法院经审理查明的事实、证据与公诉机关指控内容一致。

　　上海铁路运输法院认为，被告人翟一平伙同他人共同违反国家药品管理法律法规，在未取得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非法经营药品，数额达470余万元，情节特别严重，其行为已构成非法经营罪。被告人翟一平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辅助作用，系从犯，依法应当减轻处罚；被告人翟一平归案后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且对认罪认罚可能导致的法律后果有明确的认知，自愿认罪认罚，依法可以从轻处罚。

　　综合本案的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25条，第25条第1款，第27条，第67条第3款，第72条，第73条第2款、第3款，第52条，第53条，第64条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危害药品安全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7条第1款、第3款，第11条第1款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15条之规定，上海铁路运输法院判决：

　　一、被告人翟一平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万元（缓刑考验期限，从判决确定之日起计算，罚金于判决生效后10日内向上海铁路运输法院缴纳）；

　　二、禁止被告人翟一平在缓刑考验期限内从事药品生产、销售及相关活动；

　　三、违法所得予以追缴，查获的赃物和供犯罪所用的本人财物予以没收。

　　翟一平回到社区后，应当遵守法律、法规，服从监督管理，接受教育，完成公益劳动，做一名有益社会的公民。

　　判决书的落款时间是2019年10月17日。

　　假药认定有争议，新法已修改

　　翟一平案案发与电影《我不是药神》的上映几乎同步，二者都反映了现实与法律在代购抗癌药方面的碰撞等严肃命题，备受社会各界关注。案发后，多家媒体从不同角度对案件进行了报道和探讨。

　　原《药品管理法》第48条规定，依照该法必须批准而未经批准生产、进口，或者依照该法必须检验而未经检验即销售的视为假药。根据刑法，生产、销售假药的，最低处罚标准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中国青年报》2018年8月16日刊发的评论文章指出，没列入监管部门药品名录或没有经过相关审批的药，是法律层面上的假药，但不等于是客观事实上的假药。翟一平为病友代购的抗癌药虽是法律层面上的“假药”，却是具有很好疗效的真药，将其“一刀切”视为假药予以惩处有欠公平正义。现行法规将未经批准或检验进口的药认定为假药，值得重新审视。

　　评论认为，就个案权衡利害，翟一平代购行为的利显然胜过弊，并没有造成明显危害性后果。在关乎救死扶伤、人命关天的进口药代购案件中，执行法律要充分权衡可能会带来的现实影响和社会后果。

　　另据《华商报》报道，翟一平案案发后，该案的两位律师提出修改刑法对于销售假药的规定的建议。

　　建议信称，只要没有政府批文，所有的进口真药，一律作为《刑法》上的“假药”，哪怕是国际著名厂商生产、国外普遍有效、对国内起到填补作用的好药，甚至是治疗癌症等的救命药而非误人害人的假药，严重超出国民对“假药”文义范围的理解。这与《刑法》应按“文义解释”这一罪刑法定的基本原则相抵触。

　　也有一些媒体的报道提出了另外的疑问。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2018年8月18日报道，与电影中贴钱帮病友们买药的“程勇”不同，翟一平在购药链条中获得了利益，其数量和性质并不简单；与现实中的陆勇也不一样，翟一平虽曾罹患肝癌，但他从未吃过自己分发给病友的药品，且两种药物在德国均系需医生指导使用的处方药。

　　报道还指出，翟一平不知道从自己手中分发出去的药物真假和来源，用于配送的“冷链车”也不存在。他并不清楚药物原价是多少，所谓的5%代购费也是“随意估算的”。

　　另据《中国青年报》报道，翟一平所代购的PD-1已于2018年8月28日在全国50多个城市正式开售，且境内零售价比从德国代购更便宜。100mg/10ml规格零售价为9260元，40mg/4ml规格零售价为4591元。

　　2019年8月26日，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经审议通过。新《药品管理法》第124条规定，未经批准进口少量境外已合法上市的药品，情节较轻的，可以依法减轻或者免予处罚。

　　据澎湃新闻此前报道，在审议通过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政策法规司司长刘沛表示，这次对假劣药的范围进行修改，没有再把未经批准进口的药品列为假药，这是回应老百姓的关切。

　　在现实中，《我不是药神》中“程勇”的原型、江苏无锡慢粒白血病患者陆勇，检察机关也最终决定对其不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