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陈群：冰河中的“托举哥”
新华网南京1月15日电(记者 朱旭东)当吴海洋接到村民用母亲的手机打来的电话,说“你母亲身体不好,你赶快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继父陈群问一下情况。陈群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听(此时陈群已经沉入水底多时),吴海洋知道“家里肯定出事了”,便急忙从外地打车回家……
当48岁的张兰听说丈夫陈群为救人已经沉入水中两个多小时还没上来,第一冲动就是跳入河中去找丈夫,被村民们死死拽住;当她真正意识到丈夫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多次用衣服、布条把自己勒住,想随丈夫而去,因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希望了……但想想儿子,想想孙子,勒住脖子的绳子,松了……
英雄,陈群
10日上午,江苏省海安县滨海新区富港村一组74岁的独居老人吴开元,听说北凌新闸开闸放水,正是鱼群活跃的时候,便想打点鱼改善改善生活。冬季赋闲在家的陈群觉得老人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就陪着他一起出去“打点鱼”。
河荡还是以前的河荡,但因为开闸放水了,水情大不一样——平时风平浪静,没有危险,但此时水流湍急、暗流涌动,危险便无处不在。
到了滩河的卡口,这里原来有个水闸,50年来将老水闸跟前的一条普通河道,冲深了,深达20多米;冲宽了,宽达百米左右。此时上游的来水非常湍急,陈群跳上岸,用绳子拽着吴开元的水泥船往前拉。突然,船突然就翻了,74岁的吴开元措手不及,一下子掉入湍急的水流中。
岸上的人一下子傻眼了。“我就看到一个人在水中沉沉浮浮。”河岸边家具店的木匠郭平正在后院干活,意识到了险情,立刻扛着竹梯出去准备救人。当郭平扛着梯子来到沉船附近,看到陈群正在脱衣服,然后一下子就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村民左光宏当时也在现场,看到吴开元落入水中,也在想办法施救。“用绳子拴住一个人下水,就能救人,你们谁赶紧回家找绳子。”“等你们把绳子拿来,就来不及了。”左光宏记住了陈群的话,因为陈群根本没等,直接脱下外套,就跳下河了。
上游水急,河塘又深,吴开元已经被卷入了一个漩涡,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怎么转也转不出来,晕了。“我看到陈群游了过去,很快把吴开元拽住了。”郭平说:“他们俩离岸20多米,我把梯子摔下去,根本摔不到他们身边,但陈群一直在把吴开元往上托。那边最起码十多米深,他们根本踩不到底,陈群是踩着水把吴开元往漩涡外推的……”
岸上的人一直在大呼小叫,急得团团转。持续10多分钟后,吴开元终于被陈群推离了漩涡,陈群却在漩涡中沉了下去……当村民们把昏迷的吴开元拉上岸,吴开元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陈群呢?……”
陈群已经力竭,无声无息地沉入了离岸边三四十米的水底。直到下午两点左右,僵直的陈群才被打捞出水,仍然保持着托举的姿态。
丈夫,陈群
“陈群没能够过一天好日子啊……”张兰的泪水已经流不出来了,记者14日坐在她面前时,不忍心问任何问题,但她依然停不住地说。
陈群是张兰的第二个丈夫,38岁才结婚,属于“入赘领子”。“他来的时候,我的前夫因为癌症去世,欠下了12万元的债务,孩子还小,他就没准备再要孩子。”张兰平静地说:“结果第二年,前夫的父亲、我的公公又患癌症,又欠下10万元债。陈群没有任何怨言,全部把债务背下来了。后来,这些债务,陈群全部还清了。”
张兰的儿子吴海洋,2013年结婚,加上之前为孩子结婚盖的新房子,家里又欠下28万元债务。陈群连续10年在俄罗斯打工,干的是泥瓦匠的粗活。“他跟我说,这些债务别跟儿媳说,他能背。”张兰此时突然又控制不了情绪:“他说好要把这个担子背下去的,可他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呢?……”
邻居说,其实,张兰的丈夫和陈群都是独生子女,陈群肩上,一直扛着四个家庭。“送走了张兰的公公婆婆,陈群还有自己的老母亲,还有自己的小家和儿子的小家。一下子走了,张兰也就没有依靠了。”
张兰有脑梗,儿子海洋每月收入才1000多元,儿媳在家带一岁左右的孩子。这家,还怎么运转?张兰真不知道。
好人,陈群
每年冬季,俄罗斯因为太寒冷,泥瓦匠没活干,所以陈群每年冬天只能早早回家,算与家人团圆,同时也努力打些零工。
吴开元,独居老人,因为儿子也常年在外打工,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吴开元的房子离陈群家很近,陈群每次回来,必然会给他带些衣服零食之类的东西,已把吴开元当成父亲,割舍不下。平时只要看吴开元还没来得急烧饭,总会把他带到自己家中一起吃饭。
那一天,听说吴开元出去打鱼,陈群不放心,便结伴出行,也是为了有个照应。结果,吴开元翻船落水了,陈群便义无反顾地下河救人。
白发苍苍的吴开元这些天总是楞楞地站在风中:“陈群,人呢?……”
15日凌晨6点左右,天还没亮,陈群出殡,富港村及周围村庄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乡亲们走出家门,在寒风中为陈群送行。十个人,百个人,泥泞的乡村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全是送行的村民。走到村头221省道时,已经集聚了五六百人,黑压压一片。他们都知道了陈群的事,人同此心,送英雄一程。
“我知道陈群的为人,他肯定会那样做的。可她为什么不考虑我们孤儿寡母啊!”张兰的话一直萦绕在记者耳畔。但记者知道,所有的英雄,都是在那一刻,做出了常人难以做出的选择,所以,他们是英雄。陈群,这位冰河里的托举英雄,生命定格在52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