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惊爆——靖江香沙芋的前世今生
编者按:几乎每个有阅历的靖江人,都有一段关于香沙芋的幸福回忆。对马洲人而言,香沙芋不是一样简单的家乡土特产,在外拼搏的游子眼里,香沙芋是一张乡愁名片,筋疲力尽时尝一口,便能品出家乡亲人的鼓励和牵挂。
今年9月中下旬,第三届中国·泰州芋头集将在靖举行,靖江日报社联合市香沙芋产销协会举办“我与香沙芋”主题征文活动,欢迎广大市民、网友、文学爱好者积极投稿。经初步筛选的优秀征文将在本报A2版“我与香沙芋”专栏精彩呈现。
我的老家在如皋,小时候跟奶奶或者外婆上菜场,总听她们授我人生经验:买芋头要买“香和芋”。“香和芋”是红嘴子的,别种芋头是绿嘴子的,红嘴子芋头结实,沙糯,剥皮喷香,绿嘴子芋头软,烂,入口寡味。年年过中秋,是芋头大量上市的时候,外婆买回“香和芋”,拿碎瓷片刮皮的任务自然落在我头上。我喜欢刮绿嘴芋头的皮,因为芋身滑溜,皮薄肉嫩,容易上手。红嘴芋头长得难看,披一身黑乎乎长毛,还疙里疙瘩,芋皮紧巴着芋身,要刮得干净,得费大劲。但是,长相跟内涵往往是反着来的,大付出才能有大收获,待芋头烧熟吃到嘴里,小小年纪的我认识到这是真理。
二十年后,头一回到靖江,在公路边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餐馆,吃到了一盘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芋头烧肉。瞬间,渗透肉汁的靖江芋头的香味在舌尖惊爆,引发同行作家们的一片喧哗,众筷忙乱,时间凝固,以至好多年之后,大家说起靖江的美食,首先提及的,还是那个夜晚那家小店的那盘乡土食物。这是我们跟靖江各种美妙的舌灶滋味结缘的开始,以一盘普通芋头做引领,由浅入深,而见识到烧河豚、蟹黄汤包、刀鱼面种种。
也是在那个夜晚那家餐馆里,那顿芋头的饕餮盛宴之后,我才意识到,小时候外婆和奶奶时时挂在嘴边的所谓“香和芋”,正确的叫法应该是“香沙芋”,原产靖江,移植到一河之隔的我老家如皋后,品质已略有逊色,香味清淡了,芋肉也松软了一些,远不及正宗靖江香沙芋那般令人叫绝,一吃难忘。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出一种芋头,换一个地方种,苗还是原来的苗,肥也是同样的肥,口味却打了折扣,品质有微妙的不同,老食客的嘴巴怎么都糊弄不过去,这是没办法的事,世界就是这样奇妙。
靖江属泰州。泰州这地方人,生性平和,安居乐业,又有点“穷讲究”,喜欢琢磨事,家常日子也要过出好滋味,过出风生水起的大架式。我小时候家贫,外婆买得起芋头买不起肉,芋头烧肉是逢年过节才上桌的大菜,平常时节只能是刮了皮切块素烧:油锅爆炒后,倒两勺酱油,放一勺白糖,大火烹煮,收汤,起锅前撒一把碧绿的青蒜,香味也能绕梁不散。
也有时候拿芋头煮青菜饭,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的,米香和芋香互相渗透,米粒吸收了芋头里的水份,芋头越发粉糯芳香,咬开后,滚烫的在嘴巴里转一圈,那种满足无以言说。
入冬,滴水成冻,大缸的咸菜已经腌妥,咸菜卤煮毛芋头也是一绝。那时候白糖凭票买,拿毛芋头沾白糖吃是断断舍不得的,太奢侈。而咸菜卤现成,一分钱不必花,不用白不用。屋外北风呼啸,屋里白汽蒸腾,大铁锅里的毛芋头咕嘟嘟顶着锅盖,一阵阵地喷出浓烈的咸香,我们眼巴巴守着铁锅,口水在舌尖上打转,喉咙里早已经伸出了钩子,只等着熄火开锅的刹那。那一刻的我,实实在在也是幸福的。
如今日子过好了,讲究的靖江人自然是更讲究,小小一枚香沙芋,居然开发出十来种或甜或咸叫人眼花缭乱的方便食品,有丸子,有糕点,有包馅的,有碾成芋泥配入各色辅料的,蒸、煮、烤、炸、烩……端的是样样都精美。一句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靖江人做不到的。
话说回来,童年的记忆最是顽固,芋头的衍生制品如此丰富,如此曼妙,我最衷情的还依然是那一盘芋头烧肉,朴实,本分,简单,有着家常过日子的绵长久远,还带着一种现世的安稳妥贴,最叫人食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