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信牵出贪腐窝案 扬州一副镇长两任村支书被查

　　 【读案提示】  

　　“李国华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10万元。”随着法槌声落下，这桩在邗江区槐泗镇引起巨大震动的贪污、受贿等系列窝串案尘埃落定。而这个李国华，原是江苏省扬州市邗江区槐泗镇原常务副镇长，也是这桩窝案中的“大鱼”。

　　那么，侦查人员是如何挖出该窝案？又是如何各个击破取得“大捷”？这群贪腐“蚁官”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本期读案，为您讲述。

　　 第一回  

　　 一起举报引发密查  

　　 虚假签名迷雾重重  

　　2014年3月，邗江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收到一封实名举报信，举报人李玉是槐泗镇A村村民。他举报，该村村委会领导在万顷良田搬迁安置过程中，存在倒卖安置指标、分配不公、骗取补偿资金等违法行为，严重损害群众利益。

　　这封信比较简短，指向也不甚明确。但是，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侦查人员认为，涉及到拆迁安置补偿，背后的内容肯定不简单。于是，侦查人员根据举报信上留下的联系方式，与李玉取得了联系。

　　一见到侦查人员，李玉就开始大倒苦水。原来，在万顷良田搬迁安置过程中，他虽符合相关条件，但蹊跷的是，却未领到足额的补偿款。为此，他多次到村、镇里上访，讨要说法，可都无人问津。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检察院。

　　在调查过程中，侦查人员发现，李玉所在的村子虽然在当地属于贫困村，但2009年以来，邗江区政府、国土、水利部门均在该村进行过工程项目，如土地方整化、万顷良田搬迁安置、淮河入江水道切摊工程、土地增减挂钩项目等，且工程资金量巨大，涉及土地、水利、拆迁补偿安置费、用工费等各项补偿资金发放，各类款项名目繁多，数额巨大。

　　为防止打草惊蛇，侦查人员成立秘密调查组，潜至槐泗镇，以了解万顷良田搬迁安置补偿款有无发放给上访人为由，调取了A村近年来的财务账册。

　　接下来的几天，侦查人员兵分两路：一路负责对调来的账册进行梳理、分析；另一路则负责搜集A村近几年协助上级政府所做工程项目的各个环节、流程、会议记录、农户的补偿资料等书证。

　　经仔细比对，侦查人员很快发现了问题：A村在发放土地方整化工程、万顷良田、淮河入江水道切摊田亩、树木、房屋补偿、用工费用表中的大量签名系同样的笔迹。

　　这几个假冒签名的人是谁？为什么领取了补偿费用？这些费用又流向了哪里？侦查人员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不简单，补偿款的发放过程包括了制表、签批、证明、下发等多重环节，这么明显的造假行为不可能凭个人之力蒙混过关。侦查人员怀疑，这背后可能隐藏着“大文章”。

　　 第二回  

　　 会计落网暴露黑账  

　　 账本“说话”指向村长  

　　经查，A村协助上级政府所做的众多工程中，淮河入江水道切摊工程项目是国家级专项工程，也是拨款资金最大的一笔工程，由省、市、区水利部门拨款到槐泗镇政府300多万元，用以解决工程中涉及到农户的鱼塘、水面种植赔偿的问题。然而，侦查人员发现，应当发放给农户的300多万元资金并没有严格遵守相关程序。

　　侦查人员怀疑，A村很可能另设了“小金库”。至此，侦查人员将目光锁定在了A村村委会总账会计严小金的身上。

　　2014年5月15日，严小金被“请”进了邗江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在接受调查期间，他面对询问，矢口否认，连连叫冤，称自己自2008年做总账会计以来，做的每一笔账目都是透明公开的，绝对没有任何造假的行为。但是，面对侦查人员环环相扣的追问以及一系列书证，严小金乱了阵脚，最终承认A村有“小金库”，他保管着“小金库”的重要账本。

　　当晚，在严小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侦查人员找到了几本棕色封面记录本，上面记载着A村小金库的收支明细。

　　通过仔细核查，侦查人员震惊地发现，自2011年以来，小金库最高的一笔收入为90多万元，系淮河入江水道切摊工程所涉及的农户种植、养殖面积补偿。根据明细记录，A村村委会相关人员频频使用小金库。其中，A村现任村长、村支书严双志从小金库中前后陆续拿了63万余元，有重大经济犯罪嫌疑。

　　 第三回  

　　 心理失衡瞄上公款  

　　 村官密谋合做假账  

　　2014年5月16日，严双志被带至邗江检察院。

　　起初，审讯室内，严双志流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一直回避侦查人员提出的问题。见状，侦查人员将一系列证据摆在他面前。严双志最终承认自己从小金库中贪污60多万元。

　　严双志交代，2012年3月，他开始主持A村的全面经济工作，在发放淮河入江水道切摊工程补偿费、土地占补项目、土地增减挂钩项目赔青款、用工费等过程中，指使时任村长程辉、治安主任吴远、会计严小金等人采用虚报补偿户、虚报种养殖面积、虚增用工量等方法，套取了补偿费、用工费等合计100余万元入村小金库。

　　长期以来，严双志都自信地认为，在自己的领导下，A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出现了多年未见的繁荣景象。眼看着平时打交道的那些工程大老板出手阔绰、挥金如土，自己却还拿着那点死工资，严双志逐渐心理失衡。每次拿完钱后，他就让严小金在杂支中以费用的形式列支，自己则将侵吞的钱挥霍殆尽。

　　根据严双志的供述，涉及到农户的各项协议、表格的签字以及存折的办理具体是由时任村长程辉负责的。程辉会不会与表格中大量的伪造签名有联系？

　　次日清晨，侦查人员开始对程辉展开调查。原来，2013年，在淮河入江水道工程项目中，A村的村干部们私下召开了一场秘密会议，研究如何虚报补偿费来增加村里小金库的钱，当时参与的村组干部还包括张云、冯惠、吴远等10多人。后经严双志拍板决定，如果由水利部门实地核查的河塘或树木属于村集体所有，就将该河塘、树木假借村组干部的个人名义申报补助；如果被测量的河塘、树木是农户承包的，则采取虚报种养殖面积、用工费的方式套取专项资金，再由程辉、吴远等村干部在表格与协议上假冒农户签字，等严小金从镇农经办拿回补偿款后，将虚报的专项补偿款共计90多万元入村小金库。

　　此外，面对侦查人员强大的心理攻势，程辉也承认在土地方整化与万顷良田搬迁安置工程项目中，其采用虚报农户房屋、树木补偿面积、用工工资等方法，在表格与协议上伪造农户签字，并将虚报的补偿费、用工费据为己有。

　　在程辉的供述中，一个绰号“斜哥”的人多次出现，引起了侦查人员的注意。

　　程辉的言语中流露出对“斜哥”的不满，称是“斜哥”指使自己多套取了些费用，事后自己也未分得应有的“酬劳”。两人为分钱的事还在镇里的饭店大吵了一架，村里多名村干部都曾目睹。

　　程辉所说的“斜哥”名叫曹叶，是A村前任村支书，2012年3月退休后，在镇里一家酒店负责日常管理。

　　考虑到A村已相继有3名村委会成员被带走调查，为防止惊动曹叶，侦查人员根据已掌握的情况，再次来到A村，找当时在场的村干部了解情况。

　　经村干部张云、冯慧、吴远等人证实，2011年底在酒桌上，程辉与曹叶的确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程辉当众指责曹叶没有良心，不顾自己做工程的辛苦与艰辛，只分给了自己极少的钱。

　　获得了有利的证人证言后，侦查人员再次仔细核查A村的小金库账本，发现2011年底有一笔10多万的钱入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侦查人员再次找严小金。对此，严小金承认，2011年年底，时任村支书的曹叶给了他10多万元入村小金库，说是做土地方整化工程多套取的钱。

　　前期工作准备就绪，侦查人员迅速出击，前往A村曹叶的家中。面对突然到访的侦查人员，曹叶自知大祸临头，冷汗涔涔、腿脚发软，几乎是被侦查人员扶上了车。

　　归案后，曹叶很快承认，他与程辉合谋套取专项资金10多万元的犯罪事实。可惜还未来得及挥霍享受，就与程辉在分钱一事上发生了内讧。曹叶担心出事，这才将自己分得的10多万元给了严小金，入了村小金库。但是，这也无法改变既定的贪污犯罪事实。

　　邗江区人民检察院经审查，决定对严双志、程辉与曹叶分别以涉嫌贪污罪立案侦查。然而，案件查办至此，并没有结束。

　　 第四回  

　　 抽丝剥茧深挖窝案  

　　 迅速出击捕获“大鱼”  

　　接连对A村村委会的3名人员立案侦查后，邗江检察院反贪局的侦查人员继续对在手证据层层排查。

　　经查，淮河入江水道工程项目是由槐泗镇水利农技站的技术人员与程辉、吴远一起测量、登记滩涂面积的。严双志为方便测量时弄虚作假，虚报些补偿费入村小金库，便私下找镇水利农机站站长田正明“打招呼”，不时给其送点“心意”，让水利农机站在具体测量工作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于该线索同时涉及渎职领域，侦查人员便与该院反渎局强强联手、共同出击，顺利查办了镇水利农机站站长田正明玩忽职守、受贿案件。

　　在案件办理过程中，侦查人员认真核对了A村近年来所做工程项目的大量账目、合同、表格等，发现各项补偿款的确认是由曹叶或严双志签批的，之后他们便到镇里找分管副镇长李国华签字，再由严小金拿着签好的单据报账、领取现金。一系列精心设计的流程，看似天衣无缝，却随着严双志、曹叶等人的落马而土崩瓦解。

　　据严双志供述，其从小金库中陆续拿走了63万余元，大部分被其个人用于吃喝享乐，余下的一小部分则在逢年过节时作为礼金送给了李国华，感谢他在A村补偿款发放的事项上多加以关照。

　　2014年6月17日，侦查人员展开收网行动，成功“网”住了槐泗镇窝串案的“大鱼”——时任槐泗镇常务副镇长的李国华。

　　初始，李国华怀有抵触情绪，不愿意配合侦查人员谈话，甚至叫嚣“我如果收受钱财超过1万元，你们就将我杀头”。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邗江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坚持亲自参与问话，与李国华周旋，对其进行教育劝说，同时出示前期搜集到的证据，破灭其幻想，最终使讯问取得了初步的进展。

　　但交代受贿数额时，李国华妄图避重就轻。对此，侦查人员及时地调整侦查策略，就每笔数额与李国华进行一一博弈，最终打破其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最终，李国华交代受贿30多万元的犯罪事实。

　　李国华供述，2007年，他开始担任槐泗镇副镇长，分管工农业以及招商引资等。2008年后，上级政府在槐泗镇陆续开展了一系列工程项目，经过几年努力，槐泗镇经历了一个经济快速发展时期。李国华是从基层农村成长起来的干部，随着权力的膨胀与思想的腐化，也学会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把收好处费当成了家常便饭，收受了严双志等人财物，并在职务变动、承揽工程等方面为他们谋取利益，慢慢走上贪腐之路。

　　李国华称，严双志出事后，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终日担惊受怕难以入眠。

　　在案件核证过程中，槐泗镇城管中队原中队长王维承认，为感谢李国华对自己做槐泗镇创业园相关工程上提供的帮助，多年来向李国华行贿的事实。严双志被检察院带走后，李国华曾找到王维，欲将自己收受的钱财退还，王维拍着胸脯保证不管发生任何事，绝对不会“背叛”李国华，双方因此订立了攻守同盟。不过，在侦查人员丰富的反贪经验面前，所谓的“同盟”障眼法最终还是被“火眼金睛”识破。王维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先撕破“同盟协议”的居然是自己一直信任的李国华，面对检察院出具的那一纸立案决定书，王维懊悔不已。讽刺的是，王维也曾任过A村的村支书，是曹叶的前任。

　　查办至此，槐泗贪污、受贿等系列窝串案告一段落。其间，邗江检察院侦查人员成功立案6件6人，总案值高达100余万元。目前，李国华等6人均被法院处以相应刑罚。（文中涉案村庄、人物均为化名）

　　通讯员 邵佳 王中正 王雅萌 记者 刘娟 绘图 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