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福利院不开空调热死6人 逝者亲属：老人系正常死亡
这几天，“金坛一福利院不开空调，一周热死6名老人”的报道，将朱林镇社会福利院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当地政府及时回应称，7月20日—27日，确有6名老人先后过世，其中，五保和寄养老人各3名，均属正常死亡。但汹涌的舆情和众声谴责，很快淹没这一纸“情况说明”。7月30日，本报记者赶到常州金坛区朱林镇，采访6位逝者的子女亲属及关联人，让当事人出来说话。
村医参与抢救两名五保老人
64岁的任荣生，与7月27日去世的孙扣富同室居住。任荣生回忆说：“71岁的孙扣富中风10年，入福利院9年。那天凌晨他起来小便，跌在地上。扶他上床，他嘴和鼻子出血，已不能讲话，我就喊值班人……凌晨4点多钟，他人就去了。”
“接到电话，10分钟不到，我就赶到孙扣富床边，发现他瞳孔放大，心跳停止，诊断为突发脑溢血死亡。”设在福利院内的长兴村卫生室村医蔡忙庚表示，7月23日去世的朱小锅情况类似。75岁的他患高血压几十年，还智障残疾，也是夜里11点多起床跌倒，突发脑溢血猝死。他分析认为，夏天是心脑血管疾病高发期，深夜、凌晨又是多发期。如果患病老人立即下床或动作较大，很容易诱发爆血管。“同开不开空调没有直接关系。”
对于自家“老四”——77岁的弟弟樊玉华的去世，哥哥樊玉生并不意外。在该镇一处拆迁临时安置房内，他平静地向记者讲述：“‘老四’是哑巴，中风半身不遂，入福利院14年，一直靠人服侍。7月26日走的，但前几天就不吃不喝，一米七二的个子，瘦得只剩六七十斤。灯枯油尽，人熬干了，怪什么空调？”
3名寄养老人子女未提疑义
谈及父亲朱小旺7月20日的离世，儿子朱国清很坦率：“他中风26年，长期卧床。去年初，母亲又查出肺癌，一家两个病人怎么照顾？去年7月，就把他托管到镇福利院。说实话，那时他人精神就不行了，感谢院长收留。”
“这月初开始，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毕竟82岁的老‘病秧子’，家里开始考虑后事。7月20日上午9点多，我同弟弟朱国胜去找福利院院长，想把父亲后事放在院里办。正说着，有人喊院长，说我爸不行了。我们忙跑过去，人已没了。”朱国清说，后来就借福利院厂地搭了灵堂，吊唁3天。包括水电房租，院里只象征性收了100元。“凭良心说，父亲的死，同开不开空调扯不到一起。”
回乡搬家的吉英堂庆幸上天给他机会，陪伴82岁母亲度过人生的最后9天。7月15日，从北京返乡的吉英堂因找不到落脚地，便搬进妈妈王网珍在福利院的双人间，母子俩朝夕相处。“我和弟弟分别在北京和唐山打工，只好把患风湿性关节炎的母亲，寄养到福利院，院方照顾得不错。7月23日母亲过世，我也算尽了几天孝，后事办得也顺利。这两天听人传‘养老院不开空调热死人’，也将信将疑了。”60岁的他向记者坦言。
“68岁的汤金虎，根本就没死在福利院。”40天前，将汤金虎介绍进福利院的练小三说：“我同汤金虎沾点亲，见他食道癌晚期，来日无多，又无依无靠，就把他‘弄’进来，想让福利院为他送终。7月18日起，汤金虎病情恶化，不大吃喝。7月22日晚，在送他到金坛区人民医院的路上，他就咽气了，同空调何干？”
朱林镇副镇长陈小芳满腹委屈地说：“6名老人的后事办得顺顺当当，期间和事后没有发生任何矛盾，更没有出现家属投诉福利院的行为。院长徐小扣还是‘全国孝亲敬老明星’‘省民政系统劳动模范’‘常州市道德模范’，说他为省电费不给老人开空调、听任老人热死，太不合情理。”
记者在福利院巧遇镇派出所4名干警，带队的卢教导员表示，对于网上“老人死于不开空调”的传言，警方已介入调查。
福利院“虐老”为何有人信
假如不开空调，致第一个老人“热死”后，福利院为何还要再“热死”5名老人才罢休？难道他们拎不清电费与生命孰轻孰重？在没弄清养老院与福利院的区别，甚至没有采访当事人及亲属，一些媒体为何就敢下定论？而众多网民为何对此传言深信不疑，第一时间大量转发并评论？舆情学者、南京大学陈堂发教授认为，多重因素加剧这一小概率事件舆论化和焦点化。
近年养老院、福利院“虐老事件”屡有曝光，引起社会对老人这个弱势群体的普遍关注，甚至是将心比心式的“敏感关注”。而媒体和网民往往迎合这种偏好，不断聚焦和呈现“老人热点”。同时，养老事业大多与政府有关，轻信未经证实的“虐老事件”，实质是心理预设的“强―弱”冲突模式的反应。对于发生在弱势人群身上的“不幸事件”，常常不假思索地相信、不加核实地传播。这种刻板印象的形成，本质上还是不满情绪的宣泄。最后，人们心理往往偏倚“故事性”，“一周热死6名老人”事件，有情节、有后果、故事完整，且符合生活经验，往往更容易“深入人心”。因此，克服认知定势的最好办法，就是坚持理性客观分析。
当然，如果福利院在医疗保健、疾病应急、防暑降温及信息告知等方面做得更周详主动一些，也可减少无谓的不实信息传播。 本报通讯员 陈 新
本报记者 林 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