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星”救援第二天 无数人守望相助不言放弃

04.06.2015  08:53

  3日,“东方之星”救援进入第二天,尽管绝大多数游客仍生死未卜,但在无数人的守望相助中,我们看到一缕缕亮色。

  “我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确认65岁的母亲朱红美被救起之后,3日凌晨1点半,曹岑、曹峰兄弟俩从南京出发,开了8小时车,赶到监利人民医院,看到ICU病房里的老母亲后,兄弟俩又哭又笑,“我妈活着啊,可是我爸呢?

  朱红美告诉儿子,自己泡在水里十几小时,“我知道会有人来救我的!”船翻得太急了,一瞬间,同舱的三姐妹,都没了,她下意识地抓手边的杆子,脚垫在柜子上,头拼命往外勾着,勉强露出水面。她一直在喊救命,喊累了,就低头喝一口江水,再喊……“我妈嗓子现在还是哑的。”曹岑说。

  3日下午2点左右,在监利一家宾馆里,兄弟俩向记者讲述着母亲获救前的情形。看到身后的电视里播放对潜水员官东的采访时,曹峰激动得坐起来,“我家的救命恩人!我希望,能当面谢谢他。

  经过24小时休养,朱红美肺部感染已有好转。此时,对于失联的父亲的担忧日渐凝重。站在监利接待南京家属的荆楚宾馆窗口,曹峰眼望长江,25公里外,是沉船所在地,“从昨天到现在,我特地跑到江边去喊:爸,你坚持住!坚持住!!”说着说着,壮实的他背过身去擦眼。“我妈是靠信念活下来的,我爸生死未卜,我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江上漂流近两小时后,35岁的江庚被岳阳市君山区广兴洲镇村民冯凯敏和同伴救起,获救前他误喝了一点汽油,加上情绪紧张,导致胃部不适。不过到了3日,江庚的身体状况已有好转。“早晨,他还给家里的妻子打了电话。”监利县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说。当天,医护人员还为他洗头理发。

  据医护人员介绍,躺在病床上的江庚,会时不时讲起旅途经历,并为很多出游老人生死未卜感到担忧。他说,在路上,这些老人对自己都很好。

  目前,监利县人民医院收治的5位沉船事件幸存者情况良好,其中3位住在普通病房,两位住在ICU病房。“我们已安排心理干预专家,为他们进行心理干预。”参与救治工作的武汉大学中南医院主治医师甘泉介绍说,“几位病人能够回忆起船沉没前后的场景,但我们不想唤起他们的回忆,后面还会进一步做好心理疏导。从病情评估情况来看,有4位病人很快就能出院。朱红美老人还需观察一段时间。

  3日下午2点,在监利县千禧大酒店,记者看到十来位来自镇江的客轮游客家属。他们2日夜抵达监利,“想去现场,但是现在没法过去,只能等消息。”一位家属说。对参与救援的各方人士以及游客家属,酒店提供免费食宿。目前,已有好几拨江苏家属代表入住这家酒店。

  镇江游客张美法的侄儿张先生,3日凌晨1点动身去江边:先开车,再换摩托车,最后只能靠双腿步行10多公里。他赤脚站在记者面前,“路太难走了,沿江都是泥塘,没到膝盖,鞋子都走烂了,干脆扔了,赤脚走。”他站在江边,看着沉船方向,到天亮才离开。

  3日起,赶到监利的江苏家属越来越多,曹岑开始做一些家属联络的事。采访中,记者遇到组团来监利的常州游客家属居先生,他在2日晚11点30分,与当地12名游客的20多名家属,包车赶到监利县人民医院。他抓着护士的手,问获救者中有没有自己的父母、姨妈、舅妈……另一位女家属捂着脸,泪水溢满指缝。

  亲人生死未卜,悲伤欲绝的人们仍然怀着希望,期待奇迹。

  “老太婆当时在干嘛,她在哪里

  3日晚10点,在监利县一个宾馆,镇江籍沉船幸存者老谢接受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从船翻到被救起,到底多长时间,老谢完全忘了。但他清楚记得,船瞬间翻倒,他的手表指针指向1日晚9点30分多;被海警救起送到宾馆后,时间已是2日凌晨1点半。

  老谢1953年生,当过兵、教过书、务过农、坐过机关。5月28日,他跟老伴在南京五渡口登上“东方之星”,开始为期12天的江上之旅,按计划,7日将抵达重庆。他睡在船上429房间,共4人,除了他们,还有一个70多岁的无锡老太以及她儿子。

  1日晚,9点左右,老谢晾好衣服,去船头抽烟,其余3人都躺下了。外面风雨变大了,他就想着回去收衣服,这时,服务员过来提醒关好窗户,一会儿服务员又过来,帮他们把床铺往里挪了挪,“怕被雨水打湿,服务员很尽责”。

  忙乎完了,睡在下铺的老谢顺手把茶杯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却看到茶杯忽然下滑,他下意识地伸手接杯子,“手还没伸过去,人就站不起来了,整个船一下子就倾倒过来,我听到周边玻璃咔嚓咔嚓的声音。

  船倒了,他整个人被摔坐在写字台上,背靠着卫生间的墙,“水一下子冲上来,像消防水枪喷出来一样,巨大的水流把我顶起来,人根本控制不住。幸好我熟悉水性,知道怎么把自己浮起来。

  他抬头,看见远处的亮光,赶快离开船,游了出去。老谢回忆说,翻船的过程太快了。“我幸亏是靠近左舷窗的位置,当时船是从左往右沉,右边的连一秒钟反应时间都没有。

  “头要向上,保持呼吸。”漂浮的几个小时,他一直这样叮嘱自己。游离翻船十米左右,他看到挂信号灯的杆子,孤独地露在水面上,看到好几个人在水里扑腾,没过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手边漂来一个很大的救生圈,他扒着救生圈,手脚合力,往前游去。江上开始变得平静,漂浮物一个个漂过来,他抓住一只桶,把脚套进去,“我当时觉得只要是塑料的,应该都有点浮力”。

  “这时候,我看到漂在江里的小胡”,老谢说的小胡,1963年出生,上海人,独自上船。船翻时,小胡正在三楼娱乐室看别人打麻将,翻船瞬间,他随手抓起的东西,竟然是救生圈。两人搭伙往前游。老谢穿一条短睡裤,踩着桶,扒着救生圈,和小胡往前游。为了保存体力,两人轮换着喊救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小船开到身边。他们拼命往前游,靠近小船上的缆绳。“那缆绳真结实,我拼尽全身力气抱住它,它一动不动,晃都不晃,我又抓了一把,还是不动”,那一刻,老谢感觉到,自己有救了!

  获救后的老谢被送到宾馆,躺在床上,满脑子还是玻璃咔嚓咔嚓碎掉的声音。他躺在床上,熬到早上5点,到前台给远在上海的儿子打了电话。

  “有些话、有些事,睁着眼时,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些痛,只能自己承受。”老谢说,“到现在,我也想不起来老太婆当时在干嘛,她在哪里。”说着说着,他像个孩子哭起来。

  “真怕打破又一个家庭的希望

  3日早晨7点,监利县下着大雨。从县城到事发地点只有少量车辆来往。前一天夜里,搜救现场一直挑灯夜战。

  江苏蛟龙打捞航务工程有限公司派出的8人工作小组3日凌晨1点到达监利,包括5名资深潜水员在内,所有人都在指挥部等待分配任务,潜水员们配备了潜水衣、安全帽等专业装备。蛟龙打捞前方负责人周建军船长介绍,大部分社会救援力量都在指挥部等待。从前方了解到的情况看,救援难度较大。一名潜水员一般下水工作时间为1—1.5个小时,然后上岸休息5—6个小时,如果人手紧缺,水下工作时间也适当加长。目前,包括潜水员在内的专业人士,都在用先进仪器进行生命探测,进行有针对性的营救。

  当记者问到为何不动用大型设备将沉船翻过来,或者进行船体切割时,周建军坦言,如果将船翻过来,剧烈的震荡会导致船舱更大面积进水;如果采用切割的方式不仅会进水,而且可能伤到人。

  民间救援力量也在行动。

  2日上午10点左右,常熟蓝天救援队4名队员从常熟出发,自驾前往湖北监利。当晚9点左右,到达救援一线。当天稍晚些时候,无锡2名队员也顺利抵达。此时,监利已聚集来自全国的近100名蓝天队员。

  3日一早,一名无锡队员参与摩托艇水上搜救,常熟蓝天救援队副队长张宇朴则被分配至运输组,参与运送救援物资。当天下午3点,他加入机动搜索组,与岳阳、江西的4名蓝天队员开车沿江堤搜寻。

  下午5点半左右,队员们在离事故地点江面约20公里远的一处码头稍作休息。突然有人叫了起来,江边水草中有一漂浮物,裸露在水面的部分像极了人的皮肤。“远看以为是遇难者遗体,我们都吃了一惊。”走近一看,发现不是。大家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真怕打破又一个家庭的希望”。

  “监利一带水势复杂多变,如果有游客漂出船舱外,可能不是一直漂往下游,而是被水流推向岸边。1号获救的船员张辉就是这样。”张宇朴认为,这对搜救工作来说不算是坏消息,搜救范围可以相对缩小。

  晚上6点半,一行人已经行驶近70公里。张宇朴告诉记者,当天监利不时飘雨,“雨大的时候,江面上什么也看不见,部分江堤很陡,为确保安全只好停下”。天色渐暗,江面搜寻无法继续,众人只好返回。

  由于江面风浪过大,迫切需要马力更足的船艇设备。返程路上,张宇朴打电话到常熟,希望后方队员增援,运送一艘玻璃钢艇参与搜救。4日,他们还将沿江边搜寻。

  两小时后,常熟蓝天救援队员余伟和另一名队友已经上路。两人借了一辆卡车,轮流开车奔赴监利,预计4日一早赶到。他们带来的玻璃钢艇达90马力,可配合岸上搜救,大大提高效率。

  本报记者 朱秀霞 梅剑飞

  吕 妍 孟 旭 汪晓霞

编辑: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