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报道引发思考:老王能踏实过年了,老王们呢?

02.02.2016  09:27

  2月1日10点,记者和民工老王约好了在安德门地铁站高架桥下见面,准备带他去热心读者介绍的南京公共自行车有限公司面试。乍见老王,多少有些认不出来了:神情掩不住的疲惫,时不时地咳上几声,记忆中微白、蓬乱的头发捯饬得倒是很整齐,有点意外。

  1月30日,老王结束了西善桥米行的12天短工。12天当中,老王承受着超大的劳动强度和粗粝的食物,有一天干到凌晨3点半,卸了大几十吨米,第二天胸口真是有点疼。这个工作量连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更何况56岁的人?唯一聊以自慰的是,1200块工钱一分不少的结了。

  这段时间里,老王并不知道多少人读过他的故事并且为之触动,但变化确实存在,站在安德门民工市场的路边,有人会犹豫再三之后问上一句,“你就是报纸上的那个老王?”1月31日,老王接到了一个电话,在小市街打工时送过他衣服的退休干部钱老看到了《新华日报》上的新闻图片,“这不是工地上那个小王吗?”他把老王叫到安怀村干休所,“看你这鞋帮子都快开胶了,给你一双新的。”听说老王第二天要去面试,钱老把老王带到理发店,“剪个头,给人家一个好印象。”临了钱老还不大满意,“小伙子,给他焗个油,看起来精神点”。等师傅忙完,老王看到镜子里的满头乌发还真很有些不适应。

  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读者是老王的女儿红红。刚放寒假的女儿拒绝了老王去贵州舅舅家和妈妈会合的安排,“光来回的车票就要不少钱呢!”她跟同学约好去了同学的老家盐城,帮人家看手机店,好歹也分担一点压力。1月31日晚上,老王接到了女儿的电话,一接通女儿就在那头哭,原来同学看到几天前的《新华日报》后问她,“这是不是你爸爸?”女儿一看就受不了了,立刻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你不是说在南京干的活蛮轻的吗?!”老王还想打马虎眼,“就是你!我一看照片就是你!”女儿真的生气了, “我不要上这个学了,你累成这样!”老王有点晕,不上学怎么行?“我老王家祖祖辈辈没出过大学生,你一定要读完,不要担心,有我呢!对了,孙记者,你是文化人,你也帮着说说她啊。

  2月1日11点钟,记者和老王来到位于南京国家广告产业园5栋的公共自行车公司,等待多时的田峰和何桦向老王介绍了工作的大致内容:每天只干4个小时,7点到9点、17点到19点之间定点巡视几个公共自行车点,1800元一个月,有劳动合同,有商业保险,名义上是短期用工,但双方满意的话可以干到65周岁……记者听着都觉得不错,但老王表现意外地平静,出了大楼老王才交底,“孙记者,这个活真不错,公共自行车我在街上看过有人骑,但是不摸底啊,我一句‘管’就接下来,万一干不好,丢的是你的人。”下午5点多,老王来到中胜地铁站附近的几个公共自行车点“摸底”,观察一下管理员的全部操作流程,还掂量了一下自行车的分量,有底了。“孙记者,麻烦你跟田总、何部长说一声,这活我能干!

  冬日涌向老王的暖流不止于此,这些天还有热心人陆陆续续捐赠钱物让记者转交,也有几个工作机会“随时可以去面试”,热心的孙女士还提出自己在江浦的一套空房可以借给老王一家过年……到了这里,老王的故事算是有了一个“光明的尾巴”。但仅仅帮助一个老王显然还不够,光靠热心人的帮扶把老王从困难中拉出来也不是大多数人的本意。

  人们更关心的是,老王身后和他情况相似的“老王们”:年龄偏大,文化和技能都有所欠缺的“第一代农民工”。省社科院社会学所副所长张春龙表示,经济下行,势必会带来总体就业机会的减少,劳动力供需愈发突出的结构性矛盾中,第一代农民工在竞争中更是处于弱势中的弱势。这一点老王就感同身受,在明光老家,别说跟他一样50大几的人,就连40多岁的人出来打工的都少了。张春龙分析说,前两年经济下行压力大,但就业形势还可以,第三产业的发展也在相应的弥补,因为人口红利的减少一度还出现用工荒。供给侧改革带来的压缩产能,势必使得简单的制造业岗位减少,初步预测,到2016年春节过后,就业形势就能看出端倪,未必会断崖式下滑,但用工总量很可能会有所下降。

  严谨的社会学分析对于老王这样因为生活所迫还想在城市打工的第一代农民工并无实际意义,他们需要的是现实的工作机会,好在四万亿投资拉动的过程中,除了有技术的大工之外,建筑行业对辅助性的小工也产生了需求,这部分就业导向又使得老王们有了一定的生存空间。但是第一代农民工作为整体,逐渐退出劳动力市场已经势在必然,从市场规律出发,政府刻意创造适合他们的工作机会并不现实,更实际的是做好未来的养老保障工作,这才是真正负责任的行动。而对于普通市民,未必能给老王们创造机会,但至少可以多一些理解和同情,少一些漠然和歧视。对这样一代为城市发展默默地做出过贡献的劳动者,城市不应该只给他们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本报记者 孙庆

编辑: 金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