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石油公司腐败涉及政府高层 百万人上街抗议

3月15日，巴西里约热内卢，一名抗议者打扮成蝙蝠侠模样，举着要求总统罗塞夫下台的标语。

巴西，南美洲最大的经济体，曾是上个10年新兴市场的亮点，但现在，其经济处于衰退边缘，货币快速贬值。政府丑闻和经济崩溃是制造社会风暴的完美催化剂。

巴西国有石油公司爆出重大腐败丑闻，政府面临严重信任危机，最高法院通过决议开始调查数十名高级别的政治人物，这一切都显示人民需要结束“权大则无罪”的时代，需要在法制基础上对“公开”和“平等”表示出更多尊重。

巴西的民主政治相对年轻，但正逐渐走向成熟，一个标志就是上周独立法官宣布对34名现议员展开调查。更进一步的是，最高法院对针对前总统的正式调查开了绿灯，这是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事件。

与此同时，在160个城市爆发大规模游行，150多万人走上街头抗议，高喊“反对腐败”的口号，甚至打出了“罗塞夫下台”的标语，总统罗塞夫已经表示，做好了和民众对话的准备，并将在未来几天出台一份反腐计划。

一切都源于国有石油公司Petrobras的巨大腐败，事件牵涉最高政治立法层，其中包括上下两院发言人。政府因此进入“危机模式”。

首先爆出丑闻的是执政党工人党财政部长维卡里(V accari)，他被指收受Petrobras数百万美元的“捐赠”。检察官表示，“已有充分证据证明维卡里事先知道这些资金是来自贿款或勒索”。另外还有26名政治人物被正式起诉，未来还会有更多，其中不少是罗塞夫执政联盟的核心人物。而且在Petrobras腐败高峰期间，罗瑟夫本人担任Petrobras董事长。尽管现在罗瑟夫还没有被调查，她自己坚称对所有腐败事实并不知情，但这显然难以说服公众。

罗瑟夫的支持率现在只有23%(相形之下，2011年，工人党领袖卢拉的支持率为87%)，为15年来最低。她称腐败问题是“暂时性的”，并呼吁人民秉持耐心等待调查结果，但要求其辞职甚至对她展开弹劾的呼声越来越高。目前还没有法律依据要求总统辞职，但民意已经表达出总统以及执政党的政治脆弱性。

反对党被指制造混乱、蓄意政变，周末的游行中也有人打出了“军队介入”的口号，但相对于大多数，这种声音只是极少数，更多游行者只是想表达对经济繁荣期逝去的沮丧和对腐败的失望。而真正失望的人，那些在10年前一边倒支持工人党上台的草根群众，很多心灰意懒，连游行都懒得参加了。

巴西正经历严重的商品危机，它是全球最大的蔗糖、咖啡和大豆生产国，还是最大的铁矿石以及石油生产国之一，尽管近10年来涌现大量中产阶级，但其经济仍严重依赖商品出口。巴西最大的贸易伙伴是中国，却也因中国经济减速导致商品出口减少，价格下跌。蔗糖的价格比一年前下降了24%，咖啡下降了29%，大豆价格下降了32%，5年前巴西经济经历高速增长时，以上商品价格都比现在高得多。价值数万亿美元的商业活动每天都在蒙受巨额亏损，为此国内经济经历高通胀，政府只能通过增加税收弥补财政收入的缺口。

每个普通人的生活都受到影响，相对去年食品价格上升8%，这是过去10年来最大的增幅。

巴西里拉在快速贬值，今年初1美元能换到2.6里拉，两个半月后就能换到3.27里拉，等于在70天时间里贬值了1/4。想到数年前1美元只能换到1.6里拉，就更加悲哀了。

作为第11大产油国，石油价格下跌等于是雪上加霜，其他石油生产国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打击，但巴西还面对国有垄断企业的腐败。罗塞夫及其工人党主要成员的竞选活动被指获得Petrobras的大量资金支持，调查已经展开。而雪崩式的影响早就显出端倪，半年来Petrobras股票下跌了60%，两周前评级机构穆迪将其债券降级为“垃圾”级别。

仅仅30年前，这个国家还经历过军事政变，如今政变虽然不再是威胁，但政治腐败仍是顽疾，只不过人们的态度已经随着时代改变，“权大者无罪”的时代已经结束，最高级别的政治人物也要面对法律问责，这是重重困境中巴西人民自己争取到的亮点。当一个国家超过一半以上的人民对政府表示不信任，对拥有数万亿美元资产的大型垄断国有公司失去信任，尤其是对整个司法体系失去信任的时候，政府必须给出交代。

针对Petrobras展开的腐败调查成为巴西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调查，估计涉及的贿赂资金高达38亿美元，主持调查的独立检察官让诺特(R odrigoJanot)说：“巴西人民已经不能再继续容忍腐败，不能继续无视官员和商人的暗箱操作。”

只有法制才能成为公共秩序和公正的基础，而法律的执行要求承认“人人平等”的社会准则。在巴西，几十年来，普通人承受着“人与人并不平等”的现实，政治家、军队将领、富人、权贵家族、商业家族“天生”享有特权。他们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政治气候和社会阶梯，现在当“个人自由”突破一切特权，成为民主的“天生特权”的时候，巴西表面上经历的腐败丑闻和政治危机其实是一次机会，是一次年轻民主走过自我考验，变得更成熟、更稳定、更透明的过程。如果这次腐败调查能有公平的结果，各个政党能在事件中吸取教训，那么会是这个拥有2亿人口的国家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