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15年：全球向前看，女性向前行
编者按
从2012年7月的里约峰会到2015年9月的纽约峰会的多次会议，可持续发展目标经过各国政府的不断磋商谈判和妥协，最终获得通过。目前通过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即《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是各方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个指导全球今后15年发展方向的纲领性文件，对于妇女来说意味着什么？本文着重从性别公正的视角加以解读。
作为性别平等工作者，本人自2012年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的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以来，一直关注着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谈判。其间，亲历了从2012年7月的里约峰会到2015年9月的纽约峰会的多次会议，目睹了可持续发展目标经过各国政府的不断磋商谈判和妥协，最终获得通过。在这一过程中，也深刻体会到妇女组织在倡导妇女权利和性别平等方面所付出的努力。可以说，目前通过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即《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是各方共同努力的结果。那么，这个指导全球今后15年发展方向的纲领性文件，对于妇女来说意味着什么？本文着重从性别公正的视角加以解读。
可持续发展目标取得了很多重大进步
2015年9月的联合国大会上各国首脑通过的“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取代了2015年到期的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MDGs）。该目标共含17项，主要为：
目标1：在世界各地消除一切形式的贫穷；
目标2：消除饥饿，实现粮食安全，改善营养和促进可持续农业；
目标3：让不同年龄段的所有的人过上健康的生活，促进他们的安康；
目标4：提供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让全民终身享有学习机会；
目标5：实现性别平等，增强所有妇女和女孩的权利；
目标6：为所有人提供水和环境卫生并对其进行可持续管理；
目标7：每个人都能获得价廉、可靠和可持续的现代化能源；
目标8：促进持久、包容性和可持续经济增长，促进充分的生产性就业，促进人人有体面工作；
目标9：建造有抵御灾害能力的基础设施、促进具有包容性的可持续工业化，推动创新；
目标10：减少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不平等
……
在每个目标下，还有具体目标，总数达到了169个。虽然有人评论说，这么数量庞大的目标太过野心勃勃和理想主义，最终无法真正实现。但是，各国领导人已经认识到了当前人类所面临的挑战之艰巨，它使人们除了从更广阔的视角和多层面的共同努力之外并无选择。
从性别的视角来看，可持续发展目标比起千年发展目标无疑取得了很多重大进步。首先，从内容上看，可持续发展目标继续把性别平等和妇女赋权作为一个单独的目标（可持续发展目标5），它的具体目标更加细化，包括：消除一切针对女性的歧视；消除人口贩卖、性暴力等一切形式的针对女性的剥削及暴力行为；废除侵害女性的风俗；通过提供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和社会保障，承认女性家务劳动的价值，鼓励男女共同承担家庭责任；确保女性充分平等参与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决策。相比千年发展目标中的三个核心指标（妇女的基础教育、就业和参政）来说，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性别平等目标无疑前进了一大步，全面综合地把涉及性别平等的各方面目标都整合在一起了。不仅如此，性别平等作为一个跨领域的目标也体现在其他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中，例如关于消除贫困和饥饿、促进健康和就业、消除不平等，这些目标的实现都离不开性别平等目标的实现。
如何将这些目标落实在政策和项目中
相比达成这些目标而言，更大的挑战在于如何将这些目标落实在政策和项目中，在15年内实现这些目标？
首先，要将可持续发展目标与其他的促进妇女发展和性别平等的国际公约和文件提出的目标结合起来，而不是取代已有的承诺，重起炉灶。从1979年通过的联合国《消除对妇女的一切形势歧视公约》到1995年北京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通过的《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再到2000年的《千年发展目标》，在促进妇女发展和性别平等方面，国际社会已有不少共识承诺和行之有效的政策行动，可持续发展目标下的性别平等目标并不是要取而代之，而是在检视以往得失成败的基础上，更好地采取切实行动加速其实施。特别是这些文件的性质不同，有的是法律文书，并有定期报告和审议的机制，比如消歧公约；有的是政策文件，比如《行动纲领》和《千年发展目标》，虽然有定期和不定期的评估，但是并没有强制性的国别报告审议机制。因此在今年的中国与联合国妇女署联合主办的全球妇女峰会上，重申北京《行动纲领》，且把重点放在鼓励各国做出新的承诺采取更加具体的行动来实现北京《行动纲领》和千年发展目标的未竟目标，并推进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性别平等目标的努力上。
其次，指标应该服务于目标，在制定可持续发展各项指标的过程中，要继续推进性别平等和妇女赋权的目标，而不是消解它。目前，联合国正在制定一整套用于评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具体指标，各个成员国和联合国各机构以及公民社会组织都积极参与其中，目前建议的指标已经有数百个之多，其中200多个指标已经初步达成了共识，还有许多有待磋商。数量众多的指标意味着政府要收集大量的数据来进行监测和评估，其中当然包括分性别的数据，这是监测性别平等的目标是否取得进展的基础工作。它对一些国家收集数据的能力也是巨大的挑战。因此有人说应该减少指标的数量，还有人提出收集数据中的困难。但是，归根结底，指标是为了目标服务的，如果认为某个目标非常重要，就需要千方百计去收集数据做好监测评估，而不是因为数据收集的障碍就放弃某个目标。例如妇女获得土地财产权是妇女地位的一个重要指标，如果以土地都是登记在家庭户的名义下无法统计为由，那么如何保障妇女的土地权呢？一些看来是统计数据的问题，其实还是背后的法律制度和观念。
第三，密切关注发展领域中的各个利益相关方的活动及行为对妇女发展和性别平等的影响。毫无疑问，政府是促进妇女发展、保护妇女权利的主体，性别平等和妇女发展也是各个社会组织，包括妇女组织的工作内容。在可持续发展目标中，企业作为发展领域的重要行动者和利益相关方以各种表述方式写进了文件中，例如公私伙伴关系，企业社会责任。有人认为它能为发展带来必要的资金、提供就业机会和补充政府提供的社会服务，为促进性别平等特别是妇女的经济赋权做出贡献。也有人存在质疑和担忧，认为企业参与可持续发展所起到的作用不可一概而论。一些大企业特别是大型跨国公司的经营行为，没有像他们所标榜的那样体现出对环境、劳工权利的尊重，更多的是掠夺和剥削。与此同时，那些提供了很多本地就业机会的中小型企业却没有得到政府应有的扶持，举步维艰。还有一些企业只标榜自己对可持续发展做出的贡献，例如给妇女提供了多少就业机会，却丝毫不提自己是否依法纳税。毋庸置疑，企业在发展中的作用和角色越来越重要。所以，一些人主张，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应该建立更透明的参与性的问责机制，而企业作为利益相关方理应受到这个问责机制的监督，而不仅仅是出于“自愿”参与。而且国家应该用法律法规来规范企业的行为，用合理的税收政策来调节分配，而不是给大型跨国企业提供“避税天堂”。
（作者为性别问题研究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