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把火"又烧在新沂 乡镇齐喊冤

23.10.2015  11:31

  

  华丰村田头河沟一处正在焚烧的秸秆。

  又到江苏省秋季秸秆禁烧期,10月1日以来,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后,“第一把火”头衔仍然落在了徐州新沂头上。

  昨日,记者赶到事发地,当地镇村齐喊冤,称他们是“躺枪”,肇事者是邻镇一村民为捡拾田间遗落玉米棒点燃秸秆所致,然而,记者实地调查发现,事发地秸秆焚烧绝非偶然。

  当事村镇

  一直在严防死守,这次是邻镇村民点的火

  高流镇位于新沂市东部边缘,距城区20公里,地处徐州、宿迁、连云港三市辖地接壤处,有“三市夹一镇”之称。事发地华丰村与京沪高速相邻,驶进村口,可以看到村道两侧有大片农田,省环保厅并未提及“第一把火”具体方位,后经华丰村证实,“第一把火”大致就在高速公路旁。

  记者采访村民,听到的主要是两种声音,一部分人坚决否认该村有焚烧行为,另一部分村民则称,禁烧令根本管不住烧秸秆,“秸秆还田或集中收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烧了之”。

  华丰村被指燃起“第一把火”后,该村支书何书强满腹委屈。他告诉记者,这次村里是“躺枪”,“我们第一时间组织调查,找到了环保厅所称的第一把火大致位置,发现是一名邻镇村民在田间捡拾遗落的玉米棒过程中,为了捡拾方便,点火烧了压在上面的秸秆。

  何书强称,自从禁烧令出来后,该村就一直在严防死守,每一名村干部都分片包干,采取24小时巡查方式。何表示,该村目前秸秆的回收、粉碎量占到了总量的90%以上,“眼下玉米收割已经进入尾声期,本以为过了这两天,就平安度过禁烧期了,没想到邻村人一把火把我们的努力都葬送了。

  同样,高流镇镇长陈焱也向记者喊冤,在该镇的公示墙上,记者看到了该镇今年工作绩效考核表中,秸秆焚烧被列于第一条,权重(分)达到6分,仅次于“社会管理综合治理和法制建设”的7分分值,高于其他项。“这次高流被通报全省的第一把火,意味着全镇在市里考核工作中,将面临一票否决境遇。

  陈焱表示,高流的秸秆焚烧防控工作在新沂市“至少是中上等水平”,不仅镇里指定了严格的考核指标,而且主要领导均是划片的责任人,这次“第一把火”纯属“躺枪”,不仅是村里,镇主要负责人也将面临问责。

  记者在高流镇采访时,相关负责人对省环保厅的通报颇有微词,“据我们了解,徐州其他县市、周边乡镇都存在秸秆焚烧现象,这次高流被通报,完全是因为地处多条高速、省道交界处,属于‘显微镜’下的区域。”同时,该负责人表示,通报中称过火面积达到800平方米,据他们了解,“实际焚烧面积并不大”。

  纪委回应

  已启动问责机制,肯定会从重处理

  与镇村喊冤态度不同,上级部门对禁烧工作仍是高压态度。从2013年开始,江苏省就出台了秸秆禁烧考核办法,对于全省发生的“第一把火”,街道一级的一把手就地免职。

  作为去年“第一把火”发生地,新沂从今年年初就出台了相关奖惩措施,今年5月,新沂市官方发文,当年被省、徐州市、新沂市确定为“第一把火”的镇(街道),考核直接为零,并视情节对火点发生地的相关负责人给予相应组织处理。去年被通报“第一把火”后,新沂市墨河街道办事处党工委书记随即被停职检查,史圩村支部书记被就地免职,新沂市政府还向徐州市政府做出了书面检查。

  新沂市纪委昨日回应记者,在接到省环保厅通报后,该部门立刻启动了问责机制,目前纪委联合相关部门对通报情况进行调查,因调查工作正在进行中,暂时还未形成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意见,但是“肯定会从重处理”。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被通报的华丰村村支书,在得知通报情况后,就已经写好了辞职书,“我准备在上级调查过程中主动提交过去。

  记者调查

  农民以为只是“不让在田里烧”,根本症结还是“

  记者在田间实地调查发现,在通往华丰村村道两旁农田里,秸秆焚烧现象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在田头的河沟里,到处都能看到秸秆焚烧痕迹,大大小小达到了数十处,从灰烬看,秸秆显然都是被集中堆放起来,而后在河沟里被点着。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仍能看到两处秸秆正在焚烧。在一处焚烧点,一名村民刚刚将秸秆堆点燃,记者询问是否知晓禁烧令等问题,该村民表示今年管控并不严,“上面只是规定不让在田里烧,我们现在不都是搬到田头河沟里烧吗?

  记者调查发现,不少村民依旧选择“一烧了之”关键还是“出路难”。高流镇回应称,为做好禁烧工作,该镇每个村都配备了秸秆回收点,同时,村民将秸秆打碎后还田也均有补贴资金。而华丰村支书何书强表示,秸秆回收根本无法解决实际问题,“玉米秸秆利用价值低,收购价格很低,很多村民出售价格还比不上收集、运送的费用。

  对于秸秆打碎还田的做法,村民表示,玉米秸秆打碎后还田,并不能起到为田地增肥的作用,反而不利于新种植的小麦正常生长。至于秸秆粉碎还田补贴,高流镇镇长陈焱坦陈,目前针对夏季秸秆还田补助有着明确的说法,“去年补助金额为20元/亩,今年涨到了22.5元/亩”,这对于禁烧工作起到了很大作用,但对于玉米秸秆补助金额目前并没有明确说法,镇里现在做法是根据禁烧防控的成果,再进行相应的资金补助,“具体补助金额肯定低于夏季时的额度”。

  换个视角看秸秆焚烧

  人民日报、新华网官微齐刷刷发文:

  烧秸秆致雾霾?替农民想过么?

  环保部18日通报,近两周在20个省份监测到疑似秸秆焚烧火点,污染防控形势严峻。就这则新闻来讲,根本就不存在“焚烧秸秆致重霾”的结论,环保部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判断。然而,这或许并不妨碍我们来讨论这样的措辞。揆诸现实,“焚烧秸秆致重霾”的通报,在全国很多城市确实也都出现过,但凡是在现在的时间节点上,一旦遇到雾霾锁城,有些地方的环保部门都会声称是当地秸秆焚烧所致。

  焚烧秸秆真是雾霾“罪魁祸首”?

  关于雾霾的成因,公众的印象中是工业废气和汽车尾气等大气污染物,主要不是焚烧秸秆。如果是由于环保部门监管责任落实不到位,单纯把责任推到农民头上,肯定难以服众。笔者只是担心,等到秸秆焚烧完了,农田里一片绿油油的时候,要是雾霾还是不散,到那时,有关部门又会拿出什么来说事呢?

  这倒不是否定禁烧秸秆对治霾的意义,而是怕因此抓错了治霾的重点,而忽视了对主要污染源的监控和治理力度。报道称,秸秆利用和禁烧问题一直是治霾的重要关注点。对此,舆论反响也一直有点不买账。或许,老百姓是根据生活经验来判断的,对于焚烧秸秆产生的烟雾,以前也被用来驱蚊,但其威力很有限。如果张三家在门前燃起了秸秆,李四家照样还有蚊子叮咬。那么,农村焚烧秸秆,竟然会让很远的城市上空烟雾不散?人们也看出来了,雾霾和普通的烟雾并非一回事,也许会产生短时间的烟雾,但不会经久不散的。

  笔者不是冒充内行和专家谈雾霾,只是担心当前的治霾行动,究竟有没有找到真正的目标?一会儿禁烧烤,一会儿禁熏肉,感觉有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而雾霾照样说来就来。如果有关部门满足于适时找到一个“靶子”,煞有介事一番,虽说足以体现自己的作为,但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雾霾带来的危害已经人人皆知,对其的治理也势在必行,这就不能只满足于有声势、有动静。确实,对于秸秆焚烧,环保部将进一步加大卫星遥感巡查监测力度,在政府网站公布每日卫星监测情况,防控不力的省份将被公开通报。这声势也够大的。但是,秋天即将过去,秸秆也会燃尽,届时如果还是雾霾不散,难道再把“战场”移到烧烤、熏肉上?

  多替农民想想,少些“城市思维

  秸秆焚烧绝非新话题。无论政府机构、专业人士,还是媒体、公众,对其危害性以及治理难度,都已有较为清晰的认知。近年来,“禁烧令”的执行与督查越发严格,农民私烧秸秆会被罚款甚至拘留。秋收时节,一些基层干部在田埂上安营扎寨,昼夜严防死守。另一方面,国家围绕税收、补贴、电价等陆续出台优惠措施,各级财政不断增加投入,大力推进秸秆综合利用。“”“”结合,为何依然难阻农民点一把火?

  说到底,还是个“”字。过去,作为重要燃料,农作物秸秆是舍不得扔的宝贝。如今,农村逐步“电气化”,秸秆失去用武之地,从资源变身“垃圾”。“付之一炬”,既省力也能提升土壤肥力,可谓最便捷、利益最大化的处理方式。

  站在农民兄弟的角度,现实中的不少政策支持、优惠措施、先进技术,更多还只是“看上去很美”。在农村劳动力净流出、农村逐步空心化的当下,种地不易,净收益本身就不高,如果一亩地还得额外花费成本去履行环保责任,确乎难以接受。难怪,当有干部发出“为什么一亩补贴20元你还烧,”的疑问时,农民的回答令人深思:“我再给你20元,你把秸秆给我运出去行吗?

  有研究表明,秸秆焚烧对雾霾的“贡献率”约4%,在特定时段,大规模集中焚烧秸秆是生成雾霾的重要因素。同在一片蓝天下,城市居民渴望清洁空气,因焚烧带来的环境污染亟待治理。但同时,农村群众也需要生存和发展,他们的利益也应得到重视。然而,目前处理秸秆的实际成本,很大一部分还是要由农民自己去承担。因此,破解秸秆禁烧难题,理应带入这样的城乡二元语境。

  从这个意义出发,治理焚烧秸秆是一项系统工程。“一禁了之”无法治本,必须正视利益差别。多从技术、补贴上做文章,有步骤地培育农民的现代意识,是不是比强制命令更有效?(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马志亚)

  综合新华社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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