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余位“孤儿”组团寻亲 有人当年被弃在羊圈(图)
杨震在当年被弃的老街处贴上“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的寻亲告示种楠摄 如果您有任何线索,可发送邮件[email protected],或拨打贺正军电话13949289968。
“年近六旬回故土,心忧不识年迈母,梦里谁家门前树,犹迎春风为我舞。”这首小诗的作者,是在南京一所学校任职的窦先生。在别人眼中,他是成功人士,但谁知道他几十年来心中无法触碰的苦与痛——他是一名“孤儿”,祖籍上海崇明,上世纪50年代末被父母遗弃。
现在,窦先生和许多相同命运的同伴一起,来到崇明寻找自己的亲人。他们称自己为“上海孤儿”——一群苦苦寻根的人。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全国性的困难时期,崇明的许多家庭因无力抚养被迫遗弃骨肉。这些孩子在被福利院接收后,由全国各地的家庭收养。如今,那些被遗弃的崇明娃娃,大多已经过不惑之年,寻找亲人的愿望更加强烈。
昨天,近年来最大规模的“崇明寻亲团”成员,陆续从全国各地赶到崇明新河镇,计划在五一长假发起一场寻亲活动。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为财产,不添麻烦,只想要找到我们的父母亲人,报答生育之恩,找到自己的根。”“崇明寻亲团”发起人之一贺正军告诉记者,他们不想在有生之年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养父病危时告知真相
-贺正军(现住河南洛阳)
邻家孩子说我是领来的上海娃,吵架后心中结下疙瘩:我从哪里来?我究竟是谁的娃?
贺正军是河南洛阳地区崇明寻亲团的联络人,他有着一副标准南方人的长相,却说着一口地道的洛阳方言。从小到大,这样的矛盾始终陪伴着他。在贺正军的记忆中,养父母对他非常好。小时候他身体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的其他孩子吃大锅饭,父母却为他准备小灶,千方百计弄来土方为他治病。7岁那年,邻家的孩子说他是领来的上海娃,他和小伙伴大吵一架,但自此心中也结下了一个疙瘩:我从哪里来?我究竟是谁的娃?
8年前,贺正军的养父病危,在弥留之际,养父吐露了隐藏了几十年的真相:“孩子,你是我领养来的,家里的箱子里有一张粮食证,能够证明你的身世……”来不及说完,老父亲就过世了。可惜,贺正军没能找到那张粮食证。
确认了身世,贺正军心里很矛盾:养父母的养恩无以为报,但生父母的生恩也要报答。而且他相信,在那个艰难的年代,亲生父母抛弃他,一定是迫于无奈,为的是给他一条生路。可是再上门寻亲能找到吗?会不会被质疑是来分家产?经过一番内心纠结,对亲情的渴望,让他鼓起勇气踏上寻亲之路。
经过调查,贺正军终于打听到了自己是从何处被抱养到洛阳:上海普育西路105号,原新普育堂,也就是现在的上海儿童福利院。通过查询资料,贺正军找到了更多的细节:自己是在1966年被遗弃在崇明县港沿镇,被人发现后送往崇明县老残教养院,再转到上海市福利院。
范围虽然缩小,但还是毫无头绪。贺正军先后多次来上海寻亲,一直没有结果。通过互联网,贺正军结识了一批有着同样遭遇的伙伴,都是从上世纪50到70年代在上海被遗弃后送往全国各地家庭收养的“孤儿”,他们同样渴望着找到自己的亲人。
从去年开始,贺正军和同伴们开始组团到上海寻亲。他们制作了一批印刷品在社区农村发放,结果出人意料地好——8个伙伴中,有2人找到了情况高度吻合的家庭,经过DNA对比,果然就是亲人。如今这两位伙伴的双方家庭已经亲如一家,而他们在崇明的家人也成为志愿者,为其他“孤儿”寻亲。这一结果让贺正军非常振奋,于是他在今年又发起了一场大规模寻亲活动——60多位崇明“孤儿”,在五一长假来到崇明,印刷了更多的宣传资料,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而贺正军自己正处于激动的等待中——去年年底的一天,他接到一个来自崇明的电话,有一位男子自称是他的兄弟,说他家里在1966年曾经遗弃过一个男婴,而且贺正军和这家人长得非常像。几天前,贺正军来到崇明港沿镇富国村,见到这户人家92岁的老妈妈。虽然不能确定她是否就是生母,但握住她手的一瞬间,贺正军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目前,双方的血样正在进行DNA对比,尽管结果还没有出来,但贺正军隐约觉得:这次可能真的可以找到亲人,他已经盼了太久。
一提身世就手足无措
-窦先生(现住南京)
为什么还要去找亲生父母?局外人不能理解我们心中的痛,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
几十年前,“上海孤儿”们无奈之下被送往他乡。而今他们回到故乡,发现如今的崇明已完全不是想象中贫困落后的岛屿。而他们自己经过数十年的奋斗,现在也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生活蒸蒸日上,有人已经做了爷爷奶奶。
“很多人不理解,说你们现在都过得很不错,养父母也对你们很好,为什么还要去找亲生父母?我只能回答,局外人不能理解我们心中的痛,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寻亲团成员窦先生不愿透露真实姓名,他告诉记者,身世问题是自己心里不能触碰的禁区,只要一想起心里就空荡荡的。
窦先生1957年出生在崇明,1958年被遗弃后送到南京婴幼院后被人领养(当时崇明还属于江苏省)。10岁那年,他在家中无意翻到了自己的领养公证书,却一直没向养父母问起此事。多年后,窦先生的养父去世,养母说出了实情——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南京孤儿院,被他抱着不肯放手,觉得和这孩子挺有缘,就带回家了。考虑到养母的感受,窦先生获知真相后并未马上寻亲。但养母说自己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希望他能选择自己的道路。于是,从2011年开始,窦先生从南京儿童福利院查到了自己的档案,除了能确定自己是被遗弃在崇明,其他信息一概不明。
如今的窦先生,儿女双全,是南京一所学院的干部,被寻亲团的伙伴们称为“教授”。他在事业上游刃有余,可一提起故乡崇明和亲人,却会立即手足无措,甚至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的父母一定也在找我。崇明并不算太大,可是我们就遇不到。”窦先生说,自己这些年找得很艰难,每次都抱着希望而来,却又失望而归。有时也想放弃,可一段时间后又忍不住回来继续寻找。“我只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如果找到他们,不管富贵还是贫穷,疾病还是健康,我都要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
找到父母在崇明买房
-段西峰(现住北京)
养父母早年双双去世,亲生父母至今未找到。我有很多财富,却已无人可以尽孝。
与窦先生一样,来自北京的段西锋同样事业有成。经过多年奋斗,他已经是一位拥有2家企业的老板,日子过得非常不错。可再多的财富,也无法弥补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养父母早年双双去世,亲生父母至今未找到。他有很多财富,却已无人可以尽孝。
段西峰1969年在崇明出生后被遗弃,被送往上海市福利院。同年被河南开封一户人家领养,对他视如己出。7岁那年,养母去世,养父独自拉扯段西锋与同为抱养的姐姐长大。他记得自己10岁那年,邻家有个孩子说他是要来的,养父知道后,追到那户人家不依不饶地理论了半天。“后来我才明白,父亲是不希望我心里有负担。”
段西锋后来去北方参军,服役第一年就收到了养父去世的噩耗。他回家奔丧时,从大队会计处得知自己是从崇明抱养来的孤儿。多年后,段西锋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定居北京,资产过千万,他为养父母重修了墓碑,上书“心中有痛未报养育之恩”。可生父母的生育之恩,自己还有机会报答吗?段西锋为此加入了“崇明寻亲团”。
“如果找到他们,我要给他们盖崇明最好的房子,我会在崇明投资办厂,在崇明买房,从此好好陪陪他们。”段西峰说,他经常会做两个梦,一个是养父还在,在梦里和他说话;另一个就是找到亲生父母了。对他而言,第一个梦已经无法实现,但如今他却为实现另一个梦而努力奔走。
确认当年被弃在羊圈
-杨震(现住河北邯郸)
我将“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的告示,贴在44年前自己被遗弃的那个墙角边。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寻亲团”活动的“大本营”崇明新河酒店,团员们正在大堂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先前传来的一个个好消息。“上午,来自河南三门峡的王建楼女士去了一户人家,他们一看就说找到了,全家人抱头痛哭,我们也跟着哭。”一位团员告诉记者,团里已经有人几乎确定找到了自己失散的亲人,因为所有的条件都非常吻合,而且连背后有胎记这一特征也对上了,现在只等DNA鉴定后就能正式认亲。
随后传来消息,一位叫闻慧的团员也找了疑似家人。记者随她前往位于港沿镇的那户人家。走进家门,闻慧盯着女主人看了半天,失望地摇了摇头:“肯定不是,我觉得不像。”在核对了一些细节后,这条线索被判终结,大家有些失落地离开了村子。
“其实这才是常态,找不到是正常的,能找到就像中彩票。”一位团员告诉记者。
此时,来自河北邯郸的团员杨震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人称曾经目睹他被遗弃在路边,让他写一张“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的告示,到他被遗弃处等候。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是不是就是杨震的家人在试探他?记者随着杨震来到约定地点,那是向化镇上的一条老街。
提供线索的王老伯露面了,情况却并非想象中那么复杂。王老伯告诉记者,1971年春节前的一个清晨,他骑车到市场购物,就在此处听到从羊圈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一看是个弃婴被放在篮子里,后来他就离开了现场。
虽然王老伯提供的信息有限,但杨震很激动。他将“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的纸条,贴在44年前自己被遗弃的那个墙角边,四处寻找当地老年人打听消息,并分发寻人资料。
“我们也知道,这样寻找效率太低,但也没办法。”贺正军告诉记者,崇明县公安局、城管、民政局等部门对他们的寻亲活动提供了大力协助,当地也有多位志愿者帮助他们寻找亲人。但寻亲最有效的方式,就是DNA比对,而他们没有能力采集足够多的样本。
“最好的办法,是发动社区开展调查,如果有家庭曾迫不得已抛弃过孩子,也愿意寻找认亲的,就采集血样,建立样本库,这样比我们没头苍蝇似地到处发宣传品要高效得多。”贺正军说,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怨,也不要户口和财产,只有对亲情的渴望,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他们聊聊这些年过得如何,尽一份儿女的孝心。李一能
原标题: 60余位“孤儿”组团寻亲有人当年被弃在羊圈(图)
稿源: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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