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牌”大学的社会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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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教?中国特色高校之道】

　　作者：胡娟（中国国民大学教育发展与公共政策研究核心副主任、教育学院教学）

　　近日，某网站又一年一度地揭晓了他们的“2017中国大学教学质量排行榜”，清华、北大仍然雄踞榜首，排名在前列的，是清一色曾经的985高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名牌”大学。对于这样的结果，人们已司空见惯，但偏偏是这种习认为常，从必定水平上反应了高等教育所面临的“身份固化”“竞争缺失”“反复穿插”的问题，中国高等教育要跻身世界一流，必需一直审阅习以为常之处，对于“名牌”大学来说，尤其要承当起社会责任。

　　大学教育品质之争

　　20世纪80、90年代美国有一场对于大学教育质量评估的讨论。当时美国社会是以大学既有的资源和名誉来评价大学的教育质量。在这样的逻辑下，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等“名牌”大学的教育质量做作要优于个别大学尤其是社区学院，但有的学者对此提出质疑。他们以为，这种评价方式只斟酌到出口，没有考虑到入口，考察一所大学的教育质量，要考察大学教育给学生带来的增值。比方，进入到某所“名牌”大学的学生都是优良学生，假如对这些学生的综合常识水温和能力进行均匀打分，他们进入大学就能够打85分，分开时即使95分，已经十分优秀了，但大学教育给他们的增值只有10分；而进入某所社区学院的学生，毕业时可能是75分，只管与“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仍旧有较大的差距，但入学时可能只有60分，学校教育给他们的增值是15分。那么这所社区学院与“名牌”大学，谁的教育质量更高呢？关于大学教育增值的讨论，推动美国学者进行相干的摸索，以计量增值为评估理念的“大学校际学习成果评估”应运而生。当然，也有学者提出：大学带给学生的耳濡目染的影响，是能丈量出来的吗？

复旦诗魂校园雕塑，弥漫书香。杨国生摄/光明图片

　　多元的社会需要与同质化的高级教育构造

　　现在美国社会对大学教育质量的认识和评价，已经成熟了良多，不仅占有不少像哈佛大学、耶鲁大学那样有名的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学，还领有很多世界一流的专一于本科教育的本迷信院、世界一流的培养劳能源雄师的社区学院，构建起了一个多样化的、各档次各类型高校可以互相竞争又彼此沟通和连接的成熟的高等教育系统。

　　其实，我国政府在教育规划中提出的目标也是这样的。社会对人才的需求，素来都是多元的，即便是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确当今也是个颠扑不破的情理。在市场经济的时代，社会分工更轻微，对人才的需求也就更多元。我国当前正处于经济发展方式改变、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时代，人才结构与经济结构不匹配，特殊是高素质技巧技强人才的缺少，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不仅需要一大量拔尖创新人才，还需要数以亿计的技术技巧人才和服务型人才，可以将科技提高和人文发展的重大成果利用到出产、生涯领域，推动工业转型进级和经济社会向前发展。这样的义务，显然不是一个单一的、同质化的高等教育系统可能实现的。

景致奇丽的清华园。王骏摄/光明图片

初夏景色奇丽的北京大学未名湖畔。祝纯健摄/光亮图片

　　然而，打破同质化的倾向并不轻易。新轨制主义学者迪马吉奥和鲍威尔曾经对组织趋同景象进行了过细察看和研讨，并得出经典论断：导致组织同质化和标准化的重要本源不是竞争，而是出于安排位置的专业精英分布一种单一标准标准的成果，是管理者模拟那些获得了明显胜利的组织情势的天然偏向的结果，是政府请求其余组织遵照其意志的结果。要攻破这种同质化的惯性，就需要专业精英不自卑、组织治理者不盲从、政府官员不教条。

　　重点建设中的马太效应

　　在从前20多年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中，重点建设工程的作用毋庸置疑，尤其是对重点建设高校的推动作用。好比，根据世界大学学术排行榜，2004年位居寰球500强的中国高校只有8所，2015年回升到41所，这些高校绝大部分都是985高校；又比如依据相关统计，在2006年拥有ESI前1%学科的985高校是22所，而到2016年，39所985高校中的38所都拥有ESI前1%的学科。重点建设工程吸引了人们对高等教育的看重，加大了全社会对高等教育的投入，提升了中国“名牌”大学的全球竞争力，这些都是踊跃的方面。但也存在消极的方面。国务院关于“双一流”建设的总体计划就指出，重点建设也存在“身份固化”“竞争缺失”“重复交叉”等问题。而尤其值得器重的是重点建设中的马太效应。近20年的重点建设工程，极大地拉开了重点建设高校与非重点建设高校之间的办学实力。有“好事者”对2015年部门985高校的经费估算进行了对照，发现即便985高校之间，经费差距也相称惊人，高达数倍甚至数十倍。倾斜政策带来的红利，往往是以n次方的形式转动。比如，某个重点高校在某类重点人才建设名目上，比其他高校多取得几个指标，这些指标自身，就象征着额定的奖励和经费；而在另一类或若干类的项目评审或评奖评优上，多出来的多少个指标又成为该校优秀的证据，辅助该校失掉新一轮或若干轮的嘉奖和经费；非原始指标的大批重复应用让这种情况层层叠加，赢者重复通吃，使得一些本来以竞争和立异为基本动力的学术领域，也成了既得利益者的温床。高校之间的差距，也因此越来越大。

　　2012至2013年，我们曾经对中国高校的策略计划情形进行了抽样考察，从2000多所高校中分层抽取了795所高校，回收有效问卷378份。回复的378所高校中：16.4%为211高校（包括985高校），57.4%为非211本科院校，26.2%为高职院校。我们惊奇地发明，这些回复的高职院校，在描写学校发展愿景时，没有一所高校填写“世界一流高校”；非211本科院校，有幻想建设成为“世界一流高校”的比例也仅仅为0.9%；而对应的211、985高校，比例为24.2%。高职院校、非211本科院校和211、985高校的差别，原来是人才培育定位的不同和功效的差异，我们要建设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当然也要建设世界一流的本科院校和高职院校。然而现在这些学校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鸿沟，甚至接收调查的高职院校，竟不一所有雄心建成世界一流高校。

　　“名牌”大学的社会责任

　　当初，“双一流”高校的名单行将公布，信任进入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名单的学校大多会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名牌”大学，也是曾经的重点建设高校，因此“双一流”建设，对这些学校来说，是进入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第二程，用时兴的话来说，就是开启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2.0版。那么，这个版本的建设，应该有什么新的内容呢？

　　党跟政府屡次明白指出，咱们要建设的世界一流大学，是既存在世界程度又具备中国特色的大学。而中国特点的一个主要落脚点，就在于一所大学对本国社会包含本国教导事业肩负的责任。所以，在2.0版中，考核“名牌”大学的社会义务，至少应当增添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是否推动了高等教育系统的调和与繁荣。我国上一阶段的重点建设工程，发端于经济还不拮据的20世纪末，当时国家拿出一局部资源来重点建设一些院校，实现高等教育范畴的冲破，政策是公道的、有效的，不少“名牌”大学因而受益。所以“名牌”大学的发展，与整个社会和高等教育系统的优先支撑有着莫大的关联。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基本目标，仍是推动全部高等教育系统的发展，建设高等教育强国，从而服务于翻新型国度的实现。经由前20年的重点建设、已经拥有较强实力的一些“名牌”大学，在持续增强自身建设的同时，应该也已经有才能更多地反哺整个高等教育系统，推进整个系统的协调与繁荣。而要推动整个系统的和谐与繁华，除了更多地帮扶带，还须要“名牌”大学有更高的自律精力。尤其不能作为行业精英，有意无意地强化一元论的评估尺度和机械进化论的“优越劣汰”，构成对重要学术资源的事实垄断和良性竞争环境的消极影响。事实上，对任何一个组织机构来说，处于一个健康的大体系，对本身的久远发展也是有利的。

　　第二，是否推进了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即便在一个大众化或遍及化的高等教育阶段，“名牌”大学的教育也往往是一种精英教育，这已是高等教育界的共识。但精英教育的目的并不是脱离大众或是凌驾于民众之上，而是更好地推进社会与大众的福祉。否则，一个社会为什么要精英呢？无论是组织精英还是个体精英，真正的精英意识应该是起源于大众的，服务于整个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名牌”大学推进社会的公平与正义，不仅体现在思维文明的引领上，更多地体现在事必躬亲上。比如，对社会差异有更深入的认识，在招生上把更多的视线投放到乡村学生和边沿群体身上，保障学生群体中农村学生和边缘人群的相称比例，增进社会的阶层流动。有人认为“名牌”大学不是接济站，招收一些成就绝对落伍的贫苦学生会影响学校的人才培养质量。这依然是一种片面的人才培养质量观。不少“名牌”大学都有志于培养具有家国情怀的首领人才和公民榜样，但还有什么比让一个学生学会与来自不同社会背景、不同经济状况的同窗相处更能培养家国情怀和社会关心的呢？

　　第三，是否推进了大学内部管理的民主与法治。习近平总书记今年5月3日在中国政法大学考察时，再次强调全面依法治国的重要性，并盼望大学能为依法治国提供法治人才和实践支持。一所大学要为依法治国造就人才和供给理论养分，首先就需要在自身的管理上展示古代大学应具有的民主和法治这两大基础精神，实现民主管理和依法治校。经过若干年的重点建设，我国不少“名牌”大学在教养科研结果之类的指标上已经有了大的奔腾，但自主办学能力的晋升，还远远跟不上这些指标的发展。作为高等教育的旗舰，人们对“名牌”大学在提升自主办学能力的领军作用上，当然也有所等待。提升自主办学能力，除了政府进行“放管服”，更好地落实大学的办学自主权外；对于大学自身来说，更重要的是有能力在一个多元化的时期回应内部不同好处群体的诉求，处置好内部各种权力和权利关系，达成内部共鸣，实现独特目的。而要做到这一点，民主管理与依法治校是必由之路。民主管理，说到底还是对多元价值观的懂得尊敬和有效协调；而依法治校，则是主意公然透明和公正竞争。所以，测验一所大学是否具有一流的办学能力，民主与法治是两个根本指标。

　　《光明日报》（ 2017年06月19日?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