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善管闲事 细解琐事 巧办难事

03.12.2015  11:24
       

  “5万元的事,咱不赖,可那是你送给咱家的!”

  “是借!那是你儿子当初急用,你们软磨硬泡问我拿的。我送?说啥胡话?”

  “你瞅瞅你。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一点良心都不讲。难怪讨不着媳妇!”

  ……

  庭后,本希望双方坐下来调和矛盾。没想,原告陈某铭和自己的弟媳--两个均已年近花甲的老人,刚一开口,就火星四射。彼此瞪大了眼镜、扯高了嗓门、涨红了脸蛋,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当然,这其间也不时迸出几句羞辱对话的话语。调解室中弥漫着一股“内战”的火药味。

  屋外,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冷空气袭来,呼呼的狂风刮得窗户当当作响,刮得残枝败叶漫天狂舞。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感受得到,在这一方之地上,亲情的风暴在强度上远比外面要大,在温度上也远比外面要冷。

  今年年初,我从商事审判的岗位上转战到了最接地气的人民法庭。虽然这里少有那些动辄标的几十万、上百万的“高大上”案件,但很显然,要把这些小案件中的理捋顺了、气打消了、家促和了,那一定得功力了得。

  在这起民间借贷案件中,原告陈某铭告的正是自己的亲兄弟陈某友,诉求是要求弟弟返还5万元的借款。

  陈某铭早年婚姻破裂,他一直未娶。单身一人,比邻而居的弟弟一家对他颇为关心,过时过节都喊上他。等1999年陈某铭准备翻盖老屋时,刚盖上楼房的陈某友就提议,留一间给大哥,两家一起过。

  在当时,这令陈某铭特温暖,也特感动。随后,陈某铭跟随村里人外出打工,每年在家不到两个月,回来时总带着各式各样的土特产,彼此相处十分融洽。到2010年,侄子结婚,了解到弟弟家中困难,陈某铭毫不犹豫地拿出了5万元钱筹办婚礼。这才有了今天的官司。

  庭审中,被告方请了代理人。从“理性”的角度,因为原告当初给被告钱时并没有立任何字据,如果被告否认,那原告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对我而言,对于原告的诉求,如果贸然判决,到时候,矛盾非但解决不了,还可能升级,甚至还会让自己里外不是人。况且,这又是亲兄弟在打官司。这都让我坚信,调解是该案的最佳策略。而被告一家至始至终都承认这笔钱的存在,更让我在隐约中看到了他们和好的希望。

  “欲速则不达。今天的调解时机还不成熟。”我在让双方冷静冷静的同时决定追根溯源,探究亲情遭遇断崖式危机的背后隐情。

  接下来,通过对原、被告所在村村干部的打听,邻居的走访以及不厌其烦地听取双方絮叨,一张矛盾发展脉络图慢慢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那还是2011年时,陈某铭在工地被钉子刺伤了左脚,需要回家休养。在这段时间,虽说弟弟一家一日三餐照常供应,可他发现弟媳总没有好脸色。等到去年,由于上了年纪不能外出打工了,天天在家的陈某铭更是觉得别扭,甚至偶尔还会为洗碗、洗衣服等琐事和弟弟两口子吵架。他越发觉得,老二一家之所以待他好,无非就是惦记自己的钱。这期间,他还听说当初受伤在家时,弟媳就老在外面说他坏话。

  陈某铭越想越窝火,干脆搬离别人家的屋檐,自己重新装修了老屋,开始独居生活。这一来,老二自然觉得他不讲情面,让外人认为是自己欺负哥哥,毁了名声。就这样,双方在争吵之中,亲情从沸点降到冰点,关系从亲人变为仇人,才演绎出了这场官司。

  “陈某铭和老二两口子暂时是水火不容,得找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人作催化剂。”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陈某友的儿子小陈。虽说两家来往少了,但从小对自己的爱护,关键时刻对自己的帮忙,小陈始终念叨大伯的好。

  “小陈,即便是你们所说的赠予。你大伯也是暗含条件的,那就是将来由你给他养老送终。”我开导小陈说,“血浓于水。你们本质上也没啥矛盾。你得站出来,多劝说双方。毕竟,你大伯对你爸妈有多大矛盾,总不会对你这小字辈有啥陈见的。”

  人不劝不善,钟不敲不鸣。从破冰到融冰,是段重新认识、重新定位、重新磨合的过程,需要时间的催化和善意的暖流。看着诉状上原告的生日,我翻看了手机上的日历,按阴历算的话,再隔1周就是陈某铭的生日。一个灵感瞬间涌上心头,我提议,由小陈做东,请长辈们一起吃顿饭。

  这招果然奏效,很快打通了矛盾的任督二脉。“法官,我也想通了。这人天天在一起,舌头哪有不碰牙的。侄子从小我是当儿子看待的,他也挺孝顺,我还有啥不满足的?”

  最终,官司以撤诉落下了帷幕。作为一名年轻法官,我感慨良深:办案是门艺术,要立足案件,但又不能局限于案件,要有善管闲事的耐心;要坚守法律,但又不能拘泥于法律,要有细解琐事的通融;要满腔热情,但又不能满足于热情,要有办成难事的智慧。

  虽然这件案件只是漫漫办案生涯中的一朵浪花,但留给我的思考和经验必将化作终身受益的财富。

  

      作者单位: 东台市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