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隆60年”的国家博弈
1955年4月18-24日,第一届亚非会议在印尼万隆默迪卡大厦召开,当时会议的核心宗旨是“去大国化”,即促进新兴的亚非各国间经济文化交流,共同抵制新老殖民主义,并寻求在美苏两大国冷战中走出一条独立自主的“第三条道路”。 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新万隆精神”中注入了更多共谋发展的元素。
正如许多分析家所言,60年后的今天,亚非会议的主要焦点已从政治问题转移到经济问题上,亚非国家如何通过互助、合作,谋求经济上的发展,成为与会各国共同关心的首要问题。
中国的崛起成为60年来最大变数
尽管峰会期间各方并未过多直接提及“一带一路”、金砖国家银行、亚投行、丝路基金等“中国概念”,但中国元素却在与会国和国际观察家眼中无所不在。一些分析家指出,亚非等“南方国家”和60年前最大的不同,是“拥有一个已成长为经济大国的中国”,因此“现在南方国家有了和北方国家抗衡的机会”,在他们看来,中国已表明将帮助发展中国家共同成长,这为南方国家的发展带来了更大的希望。
许多观察家都指出,新时期的亚非关系更多表现为经贸投资关系,中国的崛起则成为60年来最大变数和至关重要的因素。作为崛起中的世界工厂,中国对农产品、矿产品需求量巨大,而大量工业制成品则急需找到稳定、大容量市场,而亚非许多国家则是农产品、矿产品出口地,且对输入洲外工业制成品有着极大“胃口”,其极富潜力的劳动力资源和近乎一张白纸的制造业,又成为未来中国产能转移的理想目的地,而在“持续发展助推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中国和亚非各国间同样可构成这种互补互利关系,正因如此,在雅加达峰会为期两天的演讲过程中,多达90个以上国家代表强调,需要类似亚投行这样的、新的国际金融和其他国际机构,已促进发展中国家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和经济发展。这些无疑对中国所倡导的“一带一路”等概念,构成了深厚的支持基础。
此次峰会出现了“北方国家”的身影
但雅加达峰会绝非中国唱“独角戏”的舞台。
和60年前峰会迥异的是,此次峰会和纪念活动出现了“北方国家”的身影,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亲自与会,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国则让其驻印尼大使罗伯特·布莱克以观察员身份出席。
一些国际舆论、观察家在会前就预言,峰会期间将出现中日争夺亚非影响力的场景。峰会期间,安倍晋三提出为与会的亚非各国提供35万个培训机会,表示将和印尼等国共建“海洋论坛”并鼓励日本在印尼投资,这显然和习近平主席在会议期间的一系列承诺、表态(将与和中国有外交关系的最不发达国家进口关税减免97%,并在五年内为亚非国家提供10万个培训机会,和印尼将双边贸易额扩大至目前3倍至1500亿美元/年,参与建设雅加达-万隆铁路等项目)存在竞争关系。在许多与会国(尤其非洲各国)最为重视的“场外沟通”中,日本也显得十分活跃。
美国虽非会议正式参与国,但其代表布莱克的表态,涉及面和与中国的“竞争度”显得更为尖锐、广泛,在会议期间,布莱克强调奥巴马的“战略重心转移到亚太”说,并称美国的“再平衡”为包括中国在内的该地区每个国家提供了“双赢”的机会,“有助于和平与稳定局面至少延续10年”。很显然,他这番言论所覆盖的层面,已远不止于经济。
新兴国家也有许多雄心勃勃的想法
除了美日等富国、大国,新兴国家自身也有许多雄心勃勃的想法。如印尼,会议前和会议期间就曾做出许多雄心勃勃的表态,希望借近年来经济发展迅速的东风,借峰会的成功举办扩大印尼国际影响。另一个亚洲大国,印度和非洲早就存在密切的经贸往来和悠久的交往历史,莫迪上台后提出了“东向政策”和“非洲更新”政策……
尽管如此,此次峰会和纪念活动显示,“万隆精神”的核心价值——亚非新兴国家谋求通过团结合作,在建立更加公平、更有利于发展和更包容的国际秩序,和参与制订国际游戏规则方面获得更大话语权,仍然是与会各国最大寄望之所在。
60年前与会国家经济总量只占全球1/4,如今则已过半,在这种情况下,亚非国家显然更渴望改革国际金融机构,减少对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依赖,而这恰与希望通过小恩小惠、竭力维持现有国际金融、经济秩序,确保自身支配地位的美、日等国,构成最根本的利益冲突,这种根本性的利益冲突,加之由此而来的、美日等国不愿放弃借经济手段附加政治压力的传统做法,都会影响其在与中国争夺对亚非各国影响力方面的“战斗力”。
至于印度、印尼等与会国,在“亚非战略伙伴关系”(NAASP)层面,是有合作有竞争、共同利益大于利益冲突的格局,在改革国际秩序、争取新兴国家话语权等“底层构架”方面,存在许多共同利益,这些新兴国家间能否借“新万隆精神”求同存异,加强合作,对亚非各国今后能否在NAASP层面形成更大合力,发出更响亮的声音,将是至关重要的。
(钱报智库专家、本报特约评论员 陶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