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支教队员与她的“心疆”

15.12.2014  16:33

    结束了在新疆的支教生活,南开大学文学院研究生马宇平立即患上了一种“思乡病”:喜欢跟新疆人“攀亲戚”,看见新疆来的同学就觉得亲切,主动上前跟人家搭话。

  她会下意识地说起“咱们新疆”,而不是“他们新疆”。就像出门在外的哈萨克族游子一样,她想念“奶疙瘩”的味道。

  而她只不过在那片广袤土地上待了不到一年。一年多前,她放弃了保送硕士研究生的资格,参加团中央、教育部派出的中国青年志愿者第十五届研究生支教团,去了中国“雄鸡”版图的大尾巴——新疆北部的阿勒泰地区。

  去支教的原因并不复杂。大三时,适逢南开大学对口支援阿勒泰地区第二高级中学10周年,马宇平作为学校党委研究生工作部学生助理,协助梳理该校历届阿勒泰支教团的材料。那一代代支教队员发生在讲台、牧场、雪山脚下的故事,让她心生向往。

  “能去祖国的最西北,用手去触摸、用脚去丈量,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想去感受一个有温度的新疆。”她说。

  2013年7月,这个22岁的姑娘成了阿尔泰山南麓112名高一学生的英语老师。

  对于支教,她曾有过很多宏大的想法。她打算帮学校拉到很多赞助来举办活动和讲座,邀请海内外名校学生给当地学生寄明信片,做“很大很厉害很有意义”的社会调研,每天遇见新鲜人和新鲜事,总之要轰轰烈烈起来。

  但摆在她面前的,是重复而忙碌的生活:早读、上课、改作业、开会、备课……因为教的是主科,她的工作量更大,常常在室友的鼾声中做课件、写教案,又最早起床带学生早读。

  她发现自己的愿望越来越“”,小到讲好一堂课,或者用课余时间给学生讲一篇课外阅读。站在讲台上是她“最踏实”的时候,“我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钟。因为每一节课对我来说都是唯一的”。

  “成长大概就是能接受自己的平凡,脚踏实地过好平凡普通但意义满载的日子。”这是阿勒泰给她上的一课。

  到阿勒泰3个月后,马宇平因水土不服得了严重暗疮,整张脸“没有一平方厘米完好的地方”。她不敢照镜子,都是对着手机屏幕擦药。

  医生告诉她至少需要两个月来调理。她有了回家治病的想法。历史上,南开大学的支教队员从没有人中途离开,但学校研工部的老师关切地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怕她硬扛,支持她回津治疗。

  在那个时候,新疆学生和老师们纷纷为她搜集偏方和草药,感动得她不忍心“浪费”两个月的时间。于是,在零下30多摄氏度、出门都需要勇气的季节里,她每天顶着一张“烂脸”跟学生们在一起。

  那是一段她后来认为很美的时光。支教队员们受邀去学生家里过古尔邦节,还带着阿勒泰二中“小水滴”志愿服务队,到拉斯特乡寄宿学校,给哈萨克族孩子讲“我的中国梦”。

  “小水滴”是支教队的一个传统。“我们自己本身是志愿者,也想让他们成为志愿者,将这种奉献精神传承下来。”马宇平说。

  在阿勒泰的下学期,她把每一个课间都用于辅导学生,因为“特别想在走之前把自己所学的都教给他们”。

  支教的最后一课,她给每个学生都写了一份寄语,用印有“南开”字样的信纸,别上了一枚紫色的南开校徽。她想把母校的那种气质和自信传给他们。

  现在,她回到母校,成了一名硕士研究生,却始终认为自己是拥有112名学生、“内心宁静而富庶”的老师。新疆学生不时发来信息,对她说“新的老师让做试卷分析,我想起了你”,或“快到古尔邦节了,你还会来家里拜年么”……每周二,她都会给学生们写三四张明信片。苦于“天寒地冻,路途遥远”,有的甚至寄出两个月学生才会收到。

  今年“双十一”,她没给自己网购任何东西,而是买了一批书寄给学生。因为她觉得阿勒泰的书店里种类不全,希望学生读到更多经典作品。

  师生间有个两年之约——等到这批学生高考,她恰好硕士毕业,会再次见面,他们约定届时要成为“应该成为的自己”。

  支教一年,马宇平结识了不少在新疆扎根的内地青年。他们聊生活,聊“咱们新疆”,聊各自的成长。新疆近年发生的暴力恐怖事件,让他们觉得更有义务说出自己眼中的新疆,让一些人的认识“去标签化”。

  她为此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上个月,她整理出首部“个人著作”——一本16万字的新疆支教日记。

  那是南开大学一家打印店的产物。马宇平为它设计了黑白相间的封面,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首印10册”,花了120元。她作为限量版的礼物送给朋友,其中一本漂洋过海到了美国。

  跟马宇平的支教生活一样,日记里没有什么“大事件”,只有她本人“从新疆到‘心疆’”的心路历程。她形容那片占国土面积六分之一的土地有着“神奇的力量”。马宇平说,支教队员对新疆的留恋是相似的,而自己想把留恋化为责任,让朋友们从自己的经历中感受到一个“有温度的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