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正仁领衔超豪华梅花奖团队打造《曲圣魏良辅》
新华报业网讯 75岁的蔡正仁已经在南京两个月了。上了年纪之后,他从没有在上海以外的城市住过这么久。当然,他也许久不接新戏了。
戏曲向来喜旧厌新。昆曲表演艺术家被称为“大熊猫”,越老越值钱。蔡老先生稳坐昆曲生行头把交椅,戴着“官生魁首”、“蔡皇”、“活明皇”等各种桂冠。他身体还不错,满可以全国各地随便走走,唱唱《牡丹亭》,演演《长生殿》,皆大欢喜,日子不要太舒服。
乐呵呵的蔡老师提起眼下这个新戏竖起了眉毛:我同事和家里人都说我呀!这么大年纪去接新戏干嘛?他摇摇头,仿佛对自己无能为力:像我这么大年龄演新戏的,全国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了。银发的蔡老,每句话后带着标志性的“呵呵呵呵呵”,均匀的颤音一样。
蔡正仁75岁挑战的新角色,是昆曲人的祖师爷魏良辅。由江苏省演艺集团制作的大戏《曲圣魏良辅》10月1日南京首演,10月19日作为中国昆剧节闭幕演出在苏州上演。
为昆曲历史正本清源
魏良辅,是我们昆曲人名副其实的祖师爷。
有人说昆曲历史有600年左右,这就有一个问题,其实是,从魏良辅创造水磨调开始,才形成了完整的昆曲,这个历史是470多年。说昆曲形成600年是勉强的。从前有南戏四大声腔:海盐腔、余姚腔、昆山腔、弋阳腔……从这个昆山腔算起,600年是没问题的。我们排这个戏,是为历史正本清源。明确地说:昆曲就是水磨调,形成470年不到500年,创始人就是魏良辅,这不容置疑。
现在人们总是笼而统之不加思考地人云亦云“昆曲600年”,昆曲的正宗历史,这个事儿,一直没说明白。昆曲的后辈,首先要明白我们的祖先是怎么回事,然后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
讲这个历史,是昆曲界的一件大事。
蔡正仁接下这个戏最主要的动力,便来自于陈述这段历史的责任感和荣誉感。“我作为470年后的昆曲后辈,能出演祖师爷,既然他们(省昆)找到我,我义不容辞。”
江苏省昆剧院院长李鸿良介绍,“魏良辅”是昆剧院一直想做的主题,五六年前委托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曾永义教授进行剧本创作,直到今天才完整地搬上舞台,一群昆曲人得以用昆曲的形式展现昆曲的历史。
魏良辅给后世留下了巨大的昆曲宝藏,但是他自身的故事、人物特点等等记录有限。观其一生,没有大起大落的坎坷,也没有踌躇满志的豪情,唯有“足迹不下楼十年”的痴醉流传人间。曾永义的剧本没有臆造的情节演化,还原了第一代昆曲人打磨“水磨调”的历史。
“说句老实话,我演了几十年的戏,这样的戏头一回演。昆曲里的故事大多是才子佳人、帝王将相,这个戏的主角是魏良辅和一群文人雅士,我带着崇敬去演他,他对昆曲竟能那么痴,这很有趣。”走出柳梦梅,走出唐明皇,在戏里谈了一辈子恋爱的蔡正仁这回的恋爱对象是音乐。
四朵梅花组团向祖师爷致敬
蔡老评价,《曲圣魏良辅》的本子严谨精巧。讲述的是明太祖古稀万寿,举行”耄耋宴”。107岁的昆山人周寿谊御前奉命歌昆山腔,昆山腔改良者顾坚将昆剧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太祖。魏良辅恨昆腔自顾坚后,无人传承,与名家过云适等人切磋曲艺,论语言、音乐旋律融合之道,邂逅北曲高手张野塘,将女儿嫁之共研南北曲律,革新旧腔,创立新腔最终使昆山腔转变为昆曲。
昆曲人无不将此剧作为向祖师爷的致敬之作,因此吸纳了南京、上海、北京三地的强大阵容。“传字辈”艺术家周传瑛先生之子周世琮伉俪从北京而来执导。除了蔡老这朵梅花外,还有三朵梅花:南昆旦行表演艺术家孔爱萍出演魏良辅之女莺啭,名丑李鸿良出演曲家过云适,蔡正仁老师得意弟子张军特别出演剧中子玉一角。蔡老另一爱徒钱振荣则出演魏良辅女婿张野塘。
李鸿良说,昆曲人来演昆曲事,别有一番心境。剧中不仅可以听到依据乡野采风和历史记载还原的昆山土腔,也能够听到极具艺术特色的昆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听曲”将成为剧目的最大亮点。
而作为一部新编剧,戏迷最担心的是会不会“话剧加唱”,“舞美超炫”等等“雷”点频出。周世琮说的骄傲:上声光电?不通,昆曲的价值就削弱了。“我们的念白采用中州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示范性的表演。从‘土腔’、‘小调’慢慢演变成为昆曲,在声腔的展示上面也是有很高要求的。”
不是学术报告,是好看的文人戏
江苏省昆剧院明伦堂的大牌匾下,蔡正仁和省昆演员日日进行排练。
剧院所在地乃“江宁府学”,隔壁的南京博物馆所在地是文庙,同治年间,两任两江总督李鸿章、曾国藩接续修建,1869年完工。据说,“明伦堂”三字乃曾国藩亲书,“明”的日字旁,写成“目”。“明伦堂”是读书、讲学、弘道、研究的场所,昆曲后辈在此排演魏良辅,真是各种点题。魏良辅开心,曾国藩开心,李鸿章开心,孔子也开心吧。
蔡老也开心,他第一次和南京的徒子徒孙同台演大戏。用周世琮的话来说,三代同台,本身就体现着传承。
周导今年66岁,他不掩饰自己是个追求精致生活的人,面前的案几上,摊开一排烟斗,工作进行到不同阶段,看精神情绪换不同烟丝。“小时候总是练功学戏,没好好玩过,老了来补课”。排着排着,他就拿着烟斗上台去了,对演员的布局、身段、表情进行最后的调整。
蔡老则扇着一把满绘国画人物的纸折扇,他的剧本用老挂历纸做了封皮,内页上注满了工尺谱,密密麻麻,满满当当。剧组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跟他说了:蔡老师,戏演完了,这个剧本我收藏。
剧本原先设计魏良辅是老生应工,蔡正仁担任主演,就改为大官生(昆曲生行之一种)。“这个人物艺术性、学术性很强,有很多音律念白方面的专业词汇,背唱词比一般剧目难多了。”随便翻到一段《锦缠道》:论宫商,汉相如只知篡组成章,五音自相将。平仄传李唐,杜子美工吟榜样。宋词分去上,长短律、浅酌低唱。昆腔又落入新魔障……“这词儿不是抒情写景的,非常难背。”
“过去背一段曲子只要两三天,现在两三天印不进脑子里去,起码半个月”。除了唱词本身的专业性,当然年纪也不饶人。在南京,蔡老除了排戏,回到旅馆就一件事:背曲,电视也不看,背到脑子受不了,才开开电视换一下脑筋。南京徒子徒孙不少,他并没有心思跟他们出去玩。
好多人听说他排一个大戏大吃一惊。尤其是新创戏,那是有风险的,搞砸了怎么办?蔡老又笑,呵呵呵呵呵地:我们做演员的,从来不好说,一辈子每一次演戏都是成功的。我经过两个月的排练,自我感觉,这个戏不是在做学术报告,是很好看的戏。至于我本人的表现,一切到时候看现场的造化。
新华报业全媒体记者 王晓映
编辑: 金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