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大桥群雕当“模特” 昔日排球女将葛孝华在南京长江大桥北堡一“站”50年
71岁的葛孝华在记者面前一站,抬起右手,很自然地挺胸做出了扛子弹匣的姿势,俨然便是南京长江大桥北堡群雕中的那个扛子弹匣“女兵”。她从玻璃台板下,小心地抽出一张塑封了的黑白老照片。她凝视着21岁时的自己,照片中那个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眉眼一股英气的姑娘,也仿佛隔着半个世纪凝视着她。那是1968年的秋天,自那以后,这位昔日的江苏排球女将便在南京长江大桥的北堡,一“站”就是50年。
“除了眼皮双一点,其他都很像”
1968年的秋冬,时常被葛孝华翻来覆去地拿出来回忆。
从15岁离开徐州老家来南京打球,葛孝华的大部分时间便是在球场上度过的。但是这一年,举国关注的南京长江大桥建设到了关键时刻。葛孝华和南京体育学院的其他排球运动员们一起,成为了大桥义务劳动者中的一员。
“那时,我们单位属于军事接管单位,我们这些运动员就争着去帮忙。”到了工地,他们才知道条件太艰苦了。“很多人一起住在水关桥的肉联厂大仓库里,里面全是猪臊味。”令她记忆深刻的是,在大桥工地,她最经常做的工作就是跟车去老虎山运石子,有时候实在太困了,在石子车里就睡着了。还有就是扛铁轨上的枕木,木头有大塑料桶口粗,可是运动员们吃苦耐劳习惯了,没有一个人叫苦。
有一天军代表突然来通知,让她和同事等十几个人去看看大桥塑像。在一个会议室里,他们见到了一些中青年雕塑家。雕塑家们带来了很多小的塑像模型,有二三十厘米高的样子。又过了几天,她接到军代表通知:“你不用去劳动了,组织上安排你去参加大桥的塑像工作。”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前几天是雕塑家从他们中选模特。“那时候,被选中成为大桥群雕模特的不止我一名运动员,艺术家们看中的,应该就是我们运动员这种健康向上的外形。”葛孝华说。
这以后,她每天到雕塑家们工作的地方上班,把右手举起来摆出扛子弹匣的样子,然后身体向上挺直,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像是在召唤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从早站到晚,除了中午吃个午饭。葛孝华回忆,这样做模特,前后持续了十多天,因为之前扛枕木时,脚掌扎了钉子,每天走过去都是一瘸一拐的。
十几天后,塑像完成了,“负责雕塑的女艺术家从架子上下来,又仔细看看我,点点头说:‘嗯,除了眼睛有修改,眼皮双一点,其他都很像。’”
“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时代”
如果说当初被选中成为大桥上工农兵雕塑的模特,葛孝华感受到的是喜悦,那么,在此后的半个世纪中,这份际遇带给她的更是一种牵挂。
上世纪70年代后,葛孝华从排球队退役后进入江苏省体育局工作。此后,她经常出差经过南京长江大桥,每次车过北堡,她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她的孩子们都知道,妈妈与南京长江大桥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但他们也从来不会因此而炫耀,因为在葛孝华自己心中,就一直认为,作为模特,她展示的并非个人形象,而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和精神。就像每次她在大桥上看着以自己为原型的那个雕塑时,“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时代。”
事实上,令葛孝华心存牵挂的,不仅是那座塑像,还有在大桥工地义务劳动那段不同寻常的时光。在大桥通车前夕的一两个月中,她还参与了桥头堡最后的造型。小堡上的群雕,先是雕塑家用黄色的泥巴雕成的,然后要在外面糊一层水泥,干了之后把里面的黄泥掏掉,灌进质量好的水泥。“我也参与了这个工作。从上往下灌水泥,我们站成一排,一个接一个用脸盆传递水泥。传得慢了,水泥就不能用了。”
除此之外,葛孝华还参与了大堡的“三面红旗”雕塑的制作。虽然,“三面红旗”后来改成了刷红色油漆的方案,但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色玻璃砖,一块一块往上贴的景象,葛孝华到现在都有印象。
牵挂半个世纪,激励半个世纪
大桥跨越天堑半个世纪,大桥精神也陪伴葛孝华走过半生。
虽然已经过去50年,71岁的葛孝华抬起右手,然后很自然地便挺胸做出了扛子弹匣的姿势。
在她位于五台山老体委大楼里的小小办公室中,满目绿色,即使是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也在主人的精心照料下,长得生机盎然。葛孝华说,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对大桥的牵挂越来越不同寻常,年轻时参与大桥建设感受到的那份担当和责任,此后一直激励着自己积极生活,努力工作。
这份内在的热情,也让如今71岁的葛孝华看起来一点不像个七旬老人,精气神特别足,讲起话来很有力。从江苏省体育局退休后,葛孝华并不愿意待在家里,她积极参加各种群团组织,现在仍在广场舞协会“发挥余热”,为社区居民做公益培训,用她的话说:“让社区的大妈们健康快乐,我自己也从中得到了健康和快乐。”
如今,封闭了2年多的南京长江大桥,即将“伤愈归来”,葛孝华也十分期待,期待着焕然一新的大桥,与大桥精神一道,满血归来。(石小磊 陈金刚 杨恒国 杨泽华)
来源: 扬子晚报 转自: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