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 三个华西人，一台改革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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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西今天的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压力主要来自明天，最大的压力是人。”多少次面对媒体和参观考察团，华西村党委书记吴协恩总是发出这样的慨叹。

　　从70年代“造田”，到80年代“造厂”，再到90年代“造城”，华西村驾着改革的马车驶入新世纪“育人”的新征程。在新的赶考路上，华西抢抓人才这个“第一资源”，矢志打造实现“百年企业、百年村庄”的永续动力。

　　吴协恩：没有“伤筋动骨”，哪来“脱胎换骨”

　　去年以来，一场围绕用人、制度和股份的改革，几乎把一贯富足稳定的华西村翻了个底朝天。

　　在用人改革方面，华西村提出，不分村民和外来职工，一律“同工同酬、一视同仁”，能者上、庸者下。改革后，全村中高层管理人员中，有49人因个人或工作原因辞职，有55人竞聘成功，包括一些原来请长假在家吃“大锅饭”的村干部。

　　制度改革方面，华西村规定，所有子公司不设会计，只有出纳。会计由集团财务公司统管，将事权与财权彻底分割。

　　股份改革是真正的“深水区”。过去，华西村实行了多年的二八分红模式，即分红20%部分以现金形式发给村民，80%入股村集体统一投资。改革后，在保持集体控股的基础上，村民持有集体股权的比例适当缩小，村集体拿出更多的股份用于吸引各方人才，外来优秀人才可以通过合伙人制、股权激励等形式分享华西股份。

　　这三项改革，一开始反对声不绝于耳。村里通过村民大会各种渠道听取各方意见，村民们从咬耳朵、扯袖子，到拍桌子，前前后后争论了一年。面对纷扰焦灼，甚至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这场改革的发起者和设计师——华西村党委书记吴协恩，横下一条心：“没有伤筋动骨，哪来脱胎换骨？！”

　　一场打破华西几十年利益格局的重大变革在吴协恩力排众议下推开。到去年底，华西村可用资金比上一年增6.99%，交税比上一年增2.71%。今年1-3月，华西完成可用资金比去年同期增0.43%，交税比去年同期大增32.62%。

　　“改革带来了人员流通市场化，促进了岗位分工精细化，达到了工作效率最大化，成效超出预期，”吴协恩说，改革传递了一个关键信号：华西的事业在人。只有充分调动本村和外来所有“华西人”的积极性，才能建设一个更好的华西。

　　众多的优秀人才，从这场改革中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而吴协恩，这位改革的带头人，却每月只拿3500元的基本工资，从2013年起积累的1亿多元奖金全部留给了集体。在华西村提供的一份股份分配表上，记者看到，目前，华西集体占股比例达到75.37%，村民个人占股24.63%，而吴协恩一家占股只有0.43%。“我不是作秀，是努力向老书记看齐。”吴协恩说，父亲身前的一言一行，如同一面镜子，时刻提醒自己：有福民先享，有难官先当。

　　孙喜耀：敢闯敢创敢拼“红色基因”

　　吴协恩常说：“过去的钥匙打不开现在的锁。唯一的出路，在于创新。”

　　打开中国电子竞技版图，上海耀宇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绝对是一面创新的旗帜，去年更创下“中国电竞第一股”的辉煌。它的负责人，就是华西村的“85后”孙喜耀。

　　2008年，孙喜耀从澳大利亚留学归来，此时华西村正在寻找转型的“窗口”。凭着对互联网的熟悉和兴趣，在村里支持下，孙喜耀创立了华茂计算机公司，迈出了华西涉足互联网的第一步。不到一年时间，华茂推出的“易博士”电子书就超越了日本索尼的产品。

　　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孙喜耀喜欢玩游戏，不同的是，他从游戏中嗅到了商机。2012年，孙喜耀跟合伙人成立耀宇文化，从事电子竞技赛事运营业务，迅速成为行业龙头企业。去年上市以来，孙喜耀力促耀宇文化与网易、腾讯等平台深入合作，打造集赛训、赛事运营、直播、版权、大数据分析于一体的国内一流的电竞产业体系。

　　“年轻人不能总是八九点钟的太阳，要让他们如日中天！”在吴协恩的主导下，最近5年，华西村连续选派了179名35岁以下的年轻人去贵州穿洞村，与当地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此外，华西还派村里年轻人到日本学种大米，到美国西点军校培训，邀请中科院、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院所和高校专家到华西给村民职工讲课。在村里“不计投入”的支持下，一大批像孙喜耀这样的“华西三代”冲上创新发展一线，为华西布局新兴产业“攻城拔寨”。

　　“与华西老一辈相比，我们拥有更好的教育背景、更开阔的视野，但是对党忠诚、艰苦奋斗、敢闯敢拼的华西精神，从来没有丢。”孙喜耀无比兴奋地告诉记者，在他力促下，耀宇文化在国内游戏业率先成立“网红党支部”，签约网络知名主播，在直播中开展符合年轻人特点的党建活动。迄今为止，有超过500万网民通过这种方式接受了党建教育。

　　汤维清：服务华西村，就是华西人

　　今年3月底，华西股份全资子公司一村资本联合其它收购方，完成了对意大利最大的肿瘤药研究机构NMS集团90%股权的收购。此次并购，让中国真正把全球抗肿瘤药物研发和制药的原始创新资源库抓在手中，也标志着华西金融正式迈开了向大健康产业进军的步伐。

　　在华西不断扩展的产业版图上，金融投资是用力最巨、寄望最大的板块之一，但苦于专业人才的缺乏，发展遇到了瓶颈。2015年，汤维清以高端人才的身份被引进到华西，领导华西股份转型。当时，汤维清在金融圈已摸爬滚打20多年，曾在中信基金、招商证券等金融机构任职。打动他从大都市投奔小乡村，全因了吴协恩的一句话：“你放心来，放手干！”

　　走进华西的汤维清，被赋予了充分的信任。“我当时提出要求，金融板块的员工薪酬要独立核算，根据风险和收益考核分配，这对华西来说是很大的改变，也引起了一些议论，但吴协恩书记爽快地答应了。”汤维清告诉记者。

　　得到信任和支持，汤维清放开手脚对华西股份进行“改造”。他组建一村资本，以并购+创投的模式先后投资了全球领先的模拟与混合信号芯片供应商澜起科技、“中国芯”新成员纵慧光电、推出革命性视觉识别AI芯片的GTI等具有突破性技术或商业模式的公司，以及宁德时代、英雄互娱两家“独角兽”。在汤维清带领下，华西金融业务不到三年就实现资产管理规模近100亿元，业内外惊呼：汤维清让“华西村骑上了独角兽”。

　　“过去，‘来了华西村，就是华西人’，现在‘服务华西村，就是华西人’。对于想干事的人，华西是一方舞台。”汤维清说，在中国农村改革的进程中，华西村一直走在前列。这些年来，华西每开拓一个新领域，几乎都是从人才引进开始。对于优秀人才，华西舍得给平台、给待遇、给股份。如今，华西的企业高管中39%是外来的，中层干部中59%是外来的，员工队伍中超过92%是外来的。这些“新华西人”，拓宽了华西在金融投资、旅游服务、仓储物流、远洋海工及矿产资源等一大批新兴产业的空间，成为华西建设“百年村庄、百年企业”的中流砥柱。

　　交汇点记者 浦敏琦 马薇

　　交汇点记者邵丹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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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雨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