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女性岂能被陈腐观念“教化”
日前,《只有儒家能安顿现代女性》一文引发热议,受访者据称是当代新儒家的一个代表人物。此君云:儒家礼教的根本用意,是要根据女性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给予妇女一个公正合理的安顿,赋予属于女性自身的生命意义与存在价值。这就是“礼”的“别异”精神,也就是所谓“妇道”。
该文满纸荒唐言,且似乎是有意出位以博眼球,令人不悦,在此,特就两点深表质疑。
“做好女儿、好母亲、好妻子,才是中国女性成就感与归属感的根本所在”,是其核心论点之一,为此,“做一个成功的职业女性,则不是对中国女性的必然要求,更不是中国女性生命意义的最基本的价值依托,自然也不是中国女性成就感与归属感的根本所在。”把女性的社会角色与家庭角色如此对立、割裂,真让人感觉此“儒家”颇得传统儒教之“腐”,而毫无文化传承之“新”。
此论与前一阵子某学者的论调何其相似乃尔:“一个女人才华再高,成就再大,倘若她不肯或不会做一个温柔的情人、体贴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她给我的美感就要大打折。”这一论调已遭到了公众舆论的炮轰,此君与某学者在此论调上如此高度契合,真不愧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表明中国当代的一些男性知识精英不仅对陈腐的性别观点顶礼膜拜,而且缺乏基本的现代性别理念。
“如何教化现代女性”是该文的另一重点。受访者抱着一颗焦虑的心,说女性的价值观出了问题,还有的女性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的,把自己的自然属性忘了。文章虽然也言及了男性的问题,可开出的所谓“安顿之道”是教化女性。
那么,现代女性需要被教化吗?谁又有资格来教化呢?教化意味着居高临下,以引领、挽救落后者或是过失者为己任,而女性当然不应是所谓教化对象。
关于教化,该文首先回溯了旧日“好时光”:在古代儒家文化占主导地位的时候,女性从生下来开始,整个社会强大的文化系统就会自然地教化她。她并不一定要去读书,不必像男性一样去读经典与考科举。小时候,她的母亲、奶奶就会教她怎样做一个好女孩,也就是怎样做一个好女性,这种教化都是通过日常生活来起作用的。然后哀叹如此“好景”现在没有了:家庭教化消失,学校教育补充进来,而学校教育教的都是西方的价值观或女性观,即教女孩如何独立自由地成长。随即提出其教化之道:通过一系列的资源来从事教化,比如把古代的《女儿经》《列女传》等作为教材,培养出伟大的女性来。
“教女孩如何独立自由地成长”全然被视为了舶来品,这真是令人为中华文明和中华历史叫屈。旧日“好时光”的维系系统现在没有了,所以,需要另辟蹊径,而他们对于“伟大女性”的定义还真是非同一般。
当下,不少重大且难以回避的人生、社会命题,借儒家之名或“子曰”的形式似乎都能表述得言简意赅。但毕竟时代不同了,有的命题没有变,有的世事已经沧海桑田了。子曾经曰过或是不曾曰过,都不是绝对真理。现在或是出于对某些社会问题的莫名焦虑或是出于其他功利目的,不少的“曾经子曰”,还有“当代子曰”都冲着女性来了,这些看似对女性的格外关怀,实则是把女性当成了没头脑的低层级受教育对象或是过失人群。面对复杂的社会问题,没有一个性别整体应该被教化,也没有一劳永逸、食古不化的安顿良药,只有现代女性才能安顿现代女性,安顿需要女性自己的思索与求索以及整个社会的相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