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保护：全球影视业的命脉
“电影产业对于一个国家文化与经济的繁荣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如果没有版权保护，产业繁荣发展就无从谈起，版权保护是全球影视行业的命脉。”这是美国电影协会主席、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弗·多德（Christopher Dodd）6月15日在参加由中国国家版权局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共同主办的“电影和版权在文化与经济上的重要性”高端圆桌会议上阐述的观点。
今年恰逢世界电影诞生120周年、中国电影诞生110周年。在这一特殊背景下，在中国电影产业的发祥地——上海，在第1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举办期间，“电影和版权在文化与经济上的重要性”高端圆桌会议吸引了200余名来自WIPO及其成员国巴林、中国、哥伦比亚、加纳、日本、马来西亚、韩国、斯里兰卡、泰国、英国、美国、越南等10余个国家的代表，部分国家驻华使领馆知识产权专员，以及国际版权组织、著作权涉外认证机构和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相关负责人，中外电影版权保护方面的专家学者。与会者在国际层面上就版权保护促进电影产业发展，尤其是电影和版权在文化与经济上的重要性展开了热烈讨论，分享各自观点，探索电影版权保护的新途径和版权合作的新模式。《中国新闻出版报》记者在聆听与会嘉宾的演讲和讨论时深切地体会到，版权保护对于全球电影产业的繁荣发展至关重要。
我国仍处产业链低端
电影自1895年由法国卢米埃尔兄弟（les frères Lumières）发明以来，给人类留下了永久的文化遗产。作为一部部视觉及听觉艺术，它既可触动人们的心灵，也能够很好地反映出一个国家的文化素质和品位。由于其神奇的文化魅力，在120年的漫长岁月里吸引了世界亿万观众，也由此为世界经济打开了一扇窗。
WIPO副总干事王彬颖说，2014年世界电影票房已达到364亿美元（其中中国超过48亿美元），为各国GDP作出了巨大贡献。电影产业对于一个国家经济和文化的发展非常重要，而版权保护对于电影行业的发展更是至关重要。
据克里斯托弗·多德介绍，美国影视业直接或间接地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估计大约有200万人从事与电影产业相关的工作，同时为30万家企业提供了生意，每年还为美国贡献约160亿美元的税收。“在看到电影对于文化、经济巨大贡献的同时也要记住，这一切如果没有版权保护的话，都不可能成为现实，都将是幻想。因为版权保护了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创作者的合法权益，让他们不仅可以获得报酬，也可以激励他们不断创新。”
“一部电影的经济收益主要有两个来源：第一，票房收益；第二，产业化收益，如赞助、版权授权许可使用、衍生产品开发等。无论是产业链上游的策划制作，还是中间的应用发行，或是下游的开发衍生，贯穿其中的始终是‘版权’这颗隐形的‘明珠’。过去，我们判断一部影片成功与否，通常只看它的票房，事实上，电影作为核心版权产业中的一种，版权收入在经济收入中的占比，直接反映出一个国家的电影业在世界电影格局中的占位情况。例如，美国电影收益中票房约占35％，65％来自海外版权输出和衍生品。而目前中国电影收入主要来自票房，约占90％，这说明我国还处于电影产业链的低端状态，这是我们必须正视的现状。”上海市版权局副局长蔡纪万分析说。
互联网拓宽版权收益空间
就目前我国电影票房收益和电影版权运营收益情况，中国电影著作权协会理事长、上海电影集团总裁任仲伦介绍说，2003年他到上海电影集团当总裁的那一年，全国电影票房只有9亿元（人民币），12年后就达到了将近300亿元（约48亿美元）。今年前3个月我国电影票房达到96亿元，他预计到今年年底可能会超过430亿元。“与2013年相比，2014年我国电影票房增长超过了36%。而保持30%以上的增长在中国已经持续了八九年，这个速度在世界上也开创了新的增长纪录，这也是为什么好莱坞的一些制片人频频光顾中国的原因之一吧。再者就是除了票房以外的电影版权收益，其所占比重还在逐年提高，其中互联网的作用功不可没。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迅速发展，电影作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速传播，覆盖范围也在迅速扩大。据官方统计，2014年我国网民规模达到6.49亿，互联网普及率达到47.9%。与此同时，2014年中国在线视频市场规模也达到了239.7亿元，同比增长76.4%。这个数字与概念的出现对于电影版权来讲有重要的价值：电影传播得更广、更迅速、量更大，随之给电影版权收益带来了很大空间。”他还举例说，2014年放映的热门影片《心花路放》《一步之遥》，其院线外的收益都超过了3000万元，这在前几年大家是不敢想象的。目前中国电影收益90%来自于票房，10%来自于与版权相关的收益，这种结构令电影制片方面临着巨大的投资风险。任仲伦分析认为，我们在国内影院中常常看到一种现象，一旦影院票房收入不好，很多影片可能被放映两三天后就下线了，这些影片的价值也会随之迅速丧失，其他版权收益更少得可怜。令人欣喜的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特别是近几年在中国政府大力推进知识产权战略的宏观形势下，带动了电影相关版权产业的发展。据统计，2013年我国影视业在新媒体上的版权收入达到20亿元左右，这个数量虽然规模不大，但依然让人看到了曙光。
从事影视业版权运营交易的西安电视剧版权交易中心总经理党雷，在发言中给出的数据与实例更加令人信服。他介绍说，西安电视剧版权交易中心是国家批准设立的全国首家影视剧版权交易机构，是致力于构建集版权孵化器、版权银行、版权绿色通道、版权保护盾于一体的影视版权服务体系。中心在2013年举办了西部影视节目交易会、2014年举办了首届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承担了大量的电影版权运营交易。目前，该版权交易中心累计交易额达到10亿元，仅2014年收入就达到1.5亿元，所代理的各类版权项目达9000多个。
网络盗版威胁经济发展
在为期两天的高端会议上，与会者将讨论的另一个话题聚焦于全球电影盗版问题。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目前盗版电影的重灾区已从电影盗版光盘向电影网络盗版转移，即从“物理盗版”向“网络空间盗版”转移。
Interight公司（亚洲）首席顾问、Tillleke Gibbins顾问Nic Garnett就此分析说，电影行业面临的最大挑战和威胁依然是侵权盗版问题，而网络侵权盗版活动最猖獗。所谓的物理盗版行为，不法分子必须要通过生产制作盗版光碟等载体来实现销售获利，而网络空间的盗版行为却非常复杂，因为互联网给侵权盗版者提供了完全不同的平台，现阶段最为典型的是个人网络运营者通过其架设的网站，对未经版权人许可上传的影视作品进行深层链接。在全球化的互联网“超市”里，网民也不太清楚哪些作品是受版权保护的。所以，打击网络侵权盗版行为需要国际间的合作，需要用不断更新的网络技术来对抗。
盗版对电影产业经济的影响是巨大的。蔡纪万分析，目前盗版电影的来源大概有3个：盗版电影光盘、非法播映（如电影院播映盗版影片）和网络电影盗版。从电影盗版对经济的影响看，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盗版电影通过降低电影票房收入和电影音像版权收入的方式，压低了电影产业的市场回报。一份行业内的调查资料显示，77.5%的受访音像行业企业认为，企业自身的经营业绩与盗版电影市场规模存在负相关的关系，即盗版电影市场规模越大，企业自身的经营业绩越差；没有一家受访音像企业认为，企业自身的经营业绩与盗版电影市场规模存在正相关的关系，即盗版电影市场规模越大，企业自身的经营业绩越好。二是盗版电影从根本上打击了中国电影产业的生产能力，其中对民营企业的影响更大。因为盗版的“不劳而获”极大阻碍了电影制作者的原创激情、极大扰乱了电影市场的经济秩序。三是盗版大幅降低了政府的税收收入。盗版电影的经销商一般都是非法经营，没有纳入政府的税收管理体系，可以轻易逃避税收，且没有质量保证。在给侵权盗版经销商带来巨额利润的同时，却增加了政府的反盗版成本。
“在厘清了电影盗版的种种弊端之后，我们更加坚定了打击侵权盗版、维护电影版权的决心和信心，尤其随着互联网等现代传播媒介的出现，版权保护既要适应新技术发展的需要，又要动态保护表演者的权利。因此，在国际上推动《视听表演北京条约》签署和生效的作用和意义就显得尤为重要。”蔡纪万强调说。
遏制侵权盗版刻不容缓
加强电影作品的版权保护，对于电影产业来说具有特殊的作用。任仲伦说：“电影侵权盗版问题不仅损害了电影著作权益人的利益，也影响了中国电影市场的良性发展，影响了我国的国际形象。所以说加强电影版权保护，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十分迫切的事。”
爱奇艺公司副总裁李岩松举例说，他们最近投资6000万元拍摄了一部自制剧《盗墓笔记》，其优质的内容吸引了大量网民观看，第一天的播放量就超过1亿人次。但是他们也发现，在爱奇艺网站之外盗版的播放量不止10%，这种现象对企业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所以他们的口号是8个字：“支持正版，义不容辞”。
同时李岩松也感慨道，其实相比过去，现在网络盗播数量一直呈现下降趋势。这主要是由于中国政府连续10年开展打击网络侵权盗版的“剑网”专项行动，几家最大的盗版网站被关掉，相关责任人被拘留或者被判刑，使侵权盗版成本和风险大幅上升，这是中国版权史上非常大的进步，其直接受益者就是视频网站。与此同时，视频企业及网民的版权意识大大增强。据他了解，目前我国视频网站在版权投入上越来越大，国产影片被盗版的现象已大大好转。而网友版权意识的增强体现在接受了付费观影的模式。比如爱奇艺实行了每月19.8元最少可观看15部国产新片的经营模式后，去年该公司付费收入增加了600%至800%。
任仲伦在演讲中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近年来中国政府在电影版权保护方面取得的实际成效。他说：“在十几年以前，我到美国电影公司进行走访，对方一般不和我们交流与中国电影合作的可能性或者对中国电影市场拓展的可能性，他们往往和我们交流是美国电影在中国的盗版问题怎么解决。当时我拜访了美国7个公司，每个公司都提出同样的问题。十几年过去了，至少在近5年，很少有美国电影公司的人再与我探讨这个问题，大都与我探讨美国资本、美国电影怎么才能进入中国市场。我作为来自电影产业第一线的从业人员，深切地感受到中国版权保护环境有了很大改善，政府和相关的协会、部门都做了积极有效的工作，在立法和执法方面逐步完善。特别是2011年国家版权局启动了《著作权法》的修订工作，并结合当前我国版权现状和发展趋势以及科技发展水平，与国际公约相对应，全面提升了对影视著作权保护的水平。”
任仲伦还认为，中国政府在司法方面开展的版权保护工作也比较务实。一是优化了机制，加强了涉及电影版权案件的审理，像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专门成立了中关村法庭，更好地解决了辖区内的视频网站所涉及的电影版权的纠纷，这是专门针对特定的领域中的特定案件进行专案审查，提高办案的及时性和水准。二是强化电影版权保护案例对全社会的示范作用，在这方面不仅汇编了这几年司法实务中涉及电影版权保护的案例，同时也向社会公布了很多案例，起到警示作用。三是加大了执法力度。“剑网”行动开展10年来，每年都查办大批大案要案，有效打击和震慑了网络侵权盗版现象。同时，版权主管部门加强了日常管理和规范，对重点案件进行督办。例如，2014年7月国家版权局通报的8起网络侵权案件中，有3起和影视作品侵权有关。国家版权局所采取的视频网站预警名单制度，明确规定禁止用户上传所公布的影视剧内容，并明确要求提供搜索链接的网站应提供正版授权证明，这些要求在实践中是非常有效的，遏制了网络上大量的侵犯盗版现象。
■专家观点
●电影产业对于一个国家经济和文化的发展非常重要，而版权保护对于电影行业的发展更是至关重要。
——WIPO副总干事王彬颖
●电影属于高资本投入、高智力结晶、高市场风险的版权客体和产业形态，对版权保护和运营依赖更大，著作权问题会贯穿电影创作到播出以及衍生等全部环节。优秀的版权作品、良好的版权环境、有效的版权保护对促进电影产业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加强电影版权的保护，为电影作品的跨国界传播和使用提供更为清晰、有效的保护路径和法律依据，一直是电影界和版权界共同努力的目标。
——中国国家版权局版权管理司司长于慈珂
●当前，电影盗版现象仍然存在，盗版方式日趋多样化，已严重阻碍了各国电影产业的繁荣发展，如何更加有效地保护电影版权，已成为世界各国共同面临的难题。
——上海市版权局局长徐炯
●加强电影版权保护，在整个版权工作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一方面，电影作为当今文化产业中最活跃的元素，日益受到观众的欢迎，很多制片单位由此积累了大量的版权，实际上也集聚了更多的版权价值。另一方面，电影侵权盗版问题还大量存在，这不仅损害了著作权人的利益，也影响了中国电影市场秩序，影响了我国的国际形象。所以加强电影版权保护，对促进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中国电影著作权协会理事长、上海电影集团总裁任仲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