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阅读 家长不妨持开放心态

15.06.2015  17:42

            在前不久的一次“近代名人手札展”上,在众多的信札中,一封胡适写给族叔的长信“意外”地吸引了学界和市井的关注,人们发现,这位倡导以西方之长补中国之短的大师在信中列举了“可以不朽”的7部中国古典小说,直指《水浒传》“写生状物”比之司各特、狄更斯的洋墨水毫无愧色,许为第一,《石头记》(《红楼梦》)仅列第三。

  值曹雪芹诞辰300周年之际,有“红学热”拥趸表示不理解:一封非学术的“家书”至于吗?

  话是这么说了,但如果换个角度看,想来是可以理解兴奋人群的。有迹象表明“国学”近来是真热了,6月5日,消息说,闻一多基金会在某大学设立了一项国学奖金:满足特定条件,且又能全文背诵“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总计6万字),即可获取奖金1万元。一时参与者踊跃。

  除去书院中的迷恋者,学府中的研究家,围墙之外,实际上有更多并不太在意“学术”问题的人倾心传统文化的具体载体,比如说文学、经史典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传统文化回归,或者说重新发现传统经典魅力的当口,他们,比如家长和教师,要面临具体的问题: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中不可回避的环节,四大名著《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和《红楼梦》一直是学童们的假期读本,如何读?能否读懂?是否会影响孩子的价值观?等等,都是有些令人担心的问题……

  避不开的四大名著

  暑期来临。

  一如往常,学童们的假期读书作业如期而至,有朋友上初中的孩子就被要求阅读《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国学”古典名著。

  “书香中国”嘛,多读书、读好书自然是不再需要粉饰的良好选项。简单说,对很多“读图”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而言,脑海中的画面影像基本是固化的,文字阅读在大脑里面所生成的图像则千变万化。读者需要想象力去构建和还原情节中的场景和人物,而这些,在免受图影监禁的每个人心目中是不同的,除去个性化的遐思,甚至在同一个人的认知世界中,相同文字描述演化出来的画面在不同时期也可能有很大差异,比如离开山乡经年寓居都市的达人,关涉“武松醉打蒋门神”的年代画卷一定不同。这说的是丰富想象力。

  与想象力相伴,事件的表述和场景的展现,这些写作方面的基本要求,在四大名著中都可以找到可以模仿进而创新提升的典范“教材”:

  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缂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如此细腻、生动的描写,空灵、传神的刻画是《红楼梦》中王熙凤出场。对此,无科班证书、专业写作、业余收藏的马未都先生不谈对其的影响,但坦言,几十年之后仍能背诵。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石头记》之外,三国、水浒、西游,对英雄以及各色人物栩栩如生的再现,不夸张地说,无不是神来之笔,它们的魅力正如马克·吐温所说,人们阅读这些伟大作品,“是因为它们是学艺教育不可缺少的材料。”

  更重要的是,文学经典内涵的历史、文化韵味,在屡教人“沉吟至今”的同时,是我们历史地学习、了解,现实地领会、融贯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全景图画。

  理不清的重重问题

  阅读基本上来说不能停止于情结、故事的记忆和讲述,对社会环境、人物命运,进而是事件本身所展示的寓意都是应该思考的内容,故而“心得”是必要的——交出读书心得体会也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实际上只有落笔读书感悟才能看到学童们是否真正获得了正面的助益。由于阅历不足,单纯的认知方式和浅显的识别能力一定会影响到少年儿童的判断。显然,家长、老师们去引导是必须的,客观来说,这也是阅读活动最具有意义的一面……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才能在读书中获得意义的最大化?

  这是一个宏大得没有答案的问题。阿郎初二时自己看过《水浒》,对书中故事和人物性格记忆清晰,但说到“意义”化的心得,他曾经向往着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这让成年人想到“梁山好汉无脑地到处打架”。

  而在阅读过程中提出问题本来是良好的“思考”现象,困难是一些令学童困惑的问题年长者难以清晰诠释。比如“忠义”,为兄弟、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是“忠义”,但卖人肉包子开黑店,或者以个人好恶三拳打死屠夫之类的“忠义”怎么圆说呢?再有,既然是“替天行道”,如何却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为什么投降昏庸的皇帝?末了还助纣为虐帮助腐败皇朝镇压反叛者。

  大概是现在的孩子更聪明了。想当初,中学时代的《水浒》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多问题,唯一困扰的是,那么厉害的梁山泊飘着“替天行道”的旗子,为什么不杀进京都以铲平天下不平呢?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逼上梁山”不是自觉行为,和正义、平等的思想理论毫不相关,路见不平所产生的暴力行为,也不是依据共同认可的“天理”,而是个人的激情冲动,至于山寨中众多想直捣东京的“替天行道”鼓噪者,所想更多的是到皇帝老儿宅子里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这些粗野的欲望和公平的理想完全没有半点关系,这一点宋江所长、卢俊义爵爷和吴用老师看得很清楚:没有理想,喝大酒啃大肉之外什么事也成不了,被招安是没有选择的出路。

  这是个人之见,研究的专家未必这样看,关键是这些看法能够为孩子解决问题吗?其实未必,也许还添乱也未可知。

  开放心态面向未来

  旧时代的书籍有深刻的历史印记,文人宠物《红楼梦》之外,很多故事类的作品市井色彩浓厚,比起今人注重的人文教育和思想洞见,它们更愿意哗众取宠,富集了无数的封建糟粕。

  就说《西游记》吧,一路上大小妖怪尽管形形色色,然而却几乎都是“元首”级人物身边的牛鬼蛇神,褒扬胡闹的孙猴子,贬低诚实的猪八戒,为什么?

  标榜、美化刘汉道统《三国演义》在让人唏嘘的同时,呈现的竟然是糟糕、恶劣的意义:道统的蜀汉政权,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加上孔明,这个聚集“国学”精华“忠义礼智信”的集团失败了,而阴险狡诈的乱臣贼子曹操、司马却是胜利者,诸葛、司马等“榜样”背后的影响会是什么样,恐怕不是容易说清楚的。

  再说《红楼梦》,文学、文字上的技巧后面,贾母知道王熙凤作假,王熙凤也知道贾母知道她极致的虚假言行,大家都沉醉在安然的享乐之中,只有脑残的石头人迷幻其中,想到喜欢病态黛玉的文人也许会喜欢扭曲的小脚,会呕吐吗?而直言真实的焦大和薛蟠被穷途潦倒还“雪芹”的先生视为垃圾人物。宝玉最后有点明白了,只是,从意义、影响的角度着想,《红楼梦》怎么读才好呢?

  传统本身不是通常理解的“过去”,而是当下对过去的理解和认识,是现在的“过去”,从这个角度来说,没必要执着于纠缠旧文化背景下各种事件和人物含义,与其思虑正确与否,或者是不是添乱,不如帮助孩子建构起理想,以开放心态面对孩子的阅读活动。如果老师、家长习惯标准答案的时间长了,那就开始告诫自己:很多事情没有标准答案。

  阅读本身就是一个寻找答案的过程,也是提出问题的过程,没有疑问的书很可能是不值得阅读的,故而不应用标准答案来窒息同学探索的欲望和热情,告诉他们是什么,不如多问为什么,从而在商讨、诘难、争辩中让学童们自己去思考。

  即便有所谓的正确答案,答案的正确与否也没那么重要,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训导、培养出创造性的视野、独立地看问题方式,以及理性辨识正误的能力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