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还盼国医利苍生

17.12.2015  10:09

  ——一代名医朱良春的最后岁月

  “国医大师”朱良春生前近照

  新华报业网讯 14日凌晨0时06分,南通市中医院,一位99岁老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这颗心脏的骤然停跳,连夜引发海内外中医学界震动和悲恸:“良师驾鹤,俯瞰神州,慈蔼垂顾仍留甘露救世人;春雨润物,无声做雷,发聩警示还盼中医利苍生。

  尽管要到17日才举行遗体送别仪式,但记者16日上午在南通天福堂看到,前来吊唁的人群已是络绎不绝,海内外各地敬送的花圈摆满了灵堂。全国首批30个“国医大师”之一、南通市中医院首任院长、南京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朱良春先生安详地躺在鲜花从中。

  仙逝前一天还在病房把脉开方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对于父亲的过世,良春中医药临床研究所所长、朱良春的小女儿朱建平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她告诉记者,父亲最近一直调理得不错,发病时很突然。当晚9点多,老人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很快被确诊为急性肺栓塞。

  同样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还有最得老人真传的二女儿朱建华。从南通大学附属医院中医科主任岗位上退休后的朱建华,一直致力于帮助父亲整理编撰《朱良春全集》。“父亲走的那天,我正在广州探望女儿,走之前还说两周后回来帮他验血的,没想到错过了见他最后一面。”朱建华哽咽着说。

  作为朱良春唯一的孙子,爷爷的离世,对朱彤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14日零点23分,朱彤在微信朋友圈中深情地写道,“大师爷爷走了,从此天堂多了一个好医生”。他还在微信圈中晒出了老人一生中最后一张处方。那是13日上午10点多,朱良春在南通中医院病房内亲自为一个出现心脏早搏症状的患者把脉开方。而朱良春先生的另一个女儿——南通良春中医医院院长朱婉华在微信中透露,仙逝前10个小时,老人家还在给两位学生的论文签字。

  朱良春就是这样,把一生献给了中医。朱老膝下子孙共有20余人继承衣钵,从事中医药事业,被誉为“朱家军”。“我们既是‘一家人’,更是‘一个团队’,传承中医药是父亲一辈子的事业。”朱建华说。

  90多岁高龄仍一周三次出诊

  1917年出生于镇江丹徒县的朱良春,系朱熹第二十九代孙。10多岁时患肺结核,靠中医药治疗一年获得痊愈,这让朱良春对中医产生了浓厚兴趣。1936年初,朱良春拜师孟河御医传人抄方一年,深得太医家传。但朱良春不以此为满足,而是考入苏州国医专校继续深造,又转入上海中国医学院,师从章次公先生,成为当时稀有的科班中医。1938年,20出头的朱良春回到南通,开了一家中医诊所,独立门户,行医治病。其时适逢疫病流行,他用师传并大胆创新的“秘方”解救了大批患者,一时享誉一方。1956年4月,他无偿地将自己的医院献给国家,成立了南通市中医院,被任命为首任院长。

  在中医界,朱良春还有一个更有名的称号“五毒医生”,就是因为他擅用虫类药治疗风湿骨病和肿瘤等疑难病症。他是继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后,系统、详细论述虫类药,并做实物对照的第一人。他撰写的《虫类药的应用》,被中医药院校师生、临床医师奉为学习、研究、应用虫类药的范本。2003年“非典”期间,朱良春参与广东、香港的远程会诊,取得显效,荣获抗击非典特殊贡献奖。“老师一直是在临床中积累,在实践中教授,在做人中行医。”江苏省中医院肾内科主任孙伟是朱良春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回忆说,一直到90多岁高龄,仍坚持一周三次出诊,从早晨8点坐下看病开始,往往一坐就到中午,很多病人因为路途遥远,赶到时号已满额,进诊室协商,他从未拒绝。而作为国宝级国医大师之一,他每号的诊金仅为15元,而且一直不肯提高。

  200多万字巨著耗尽毕生心血

  “经验不保守,知识不带走。”整理毕生所学传承后世成为朱良春晚年的最大心愿。

  “他把最后的时光,都交给了《朱良春全集》的撰写与整理。”朱建华介绍,凝聚老人毕生心血的《朱良春全集》是我国中医学界的“宝典”,煌煌10卷,200多万字,工程浩大。此时,老人已经90多岁,常年贫血,视力更是只有0.1。但老人事必躬亲,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容错过。她回忆,在老人的最后时光里,每天一早起来,浏览过报刊,便坐到书桌前写文章,直到中午。“那时候最难的就是喊父亲吃饭,每次都要叫好几次他才停笔。为此我还特意买了电热板给他加温冷掉了的饭菜。”中午睡过短短的一个午觉,老人便继续工作。长时间不停的写作,大大透支了老人的身体,脚部甚至都开始肿胀。讲到这里,性格豁达的朱建华几次哽咽。预计《朱良春全集》将于明年年底前能够出版完毕。

  老人的另一个心愿,则是南通中医药文化博物馆的建设。“南通中医药文化历史源远流长,父亲想通过建立一座博物馆,让更多的人认同、传承中医药文化。为此,他自己捐出了60万元。”朱建平说,在老人的带动下,良春中医药临床研究所也一次性捐出200万元。今年4月,总投资600万元,面积约1000余平方米南通中医药文化博物馆正式开工建设。“原本计划这个月开馆,但所有文稿老人必须过目。”朱建平回忆,从筹备到展品明细,博物馆所有的细节材料,父亲都坚持亲自过目,光文稿就换了10多稿。就在12月12日那天,他才把最后一稿全部看完,并修改了两个标点。

  让朱建平最遗憾的是,老人没能等到博物馆开幕这一天。

  本报记者 陈明 付奇

编辑: 廉昕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