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特稿]王英杰:老爸的愿望

　　中秋节要到了，总想给父亲送点什么，却不知道他有什么愿望。突然想到几年前父亲有一个朴素的愿望，就是希望大学毕业以后能够留在他身边工作。

　　在我记忆的中，老爸出身贫寒，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可每次只要我有什么愿望，老爸都尽量帮我实现。在我小的时候，为了养家，老爸他常常带着病痛去挣钱，却从不叫苦叫累。他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他自己对物质向来十分淡泊，从不挑食，一件背心穿了十几年，却克服一切困难，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刚上小学时，我才学会自行车，老爸就帮我挑选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送给我。上中学时，老爸骑车三十里路到城里去帮我买学习机......我的第一个闹钟，我的第一个作文辅导书，我的第一部手机都是爸爸帮我一一实现。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孝顺老爸，帮他实现愿望。

　　2008年我刚刚毕业，就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心急的我希望通过工作能够为老爸减轻负担，我一心只想，只要有一个工作就行。虽然毕业前老爸建议我读研究生，希望我能够在学业上继续深造，可最终还是没有拧过我。当我问老爸报考岗位的时候，老爸说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能考到家乡的镇上，偶尔在赶集的时候也能去看看我。当年我听了老爸的愿望，感到老爸的愿望与我的志向相去甚远，真有“燕雀安知鸿鹄志”的感觉。最终，我没有听从老爸的意见，选择去了经济相对发达的南方省份。

　　乍到新地方，我的收入非常微薄，但我尽量将工资积攒起来寄给老爸。我把老爸平时舍不得用的东西，一一都记下来，帮他实现一个，我就勾掉一个。我每次回老家都背着大包小包去见父亲的时候，我都十分开心，每次手都被重重的包勒得通红。

　　可好景不长，工作第三年，老爸查出来患有严重的糖尿病，我才理解老爸的不挑食原来是一种病。得知老爸患病的消息，我非常难过，真想马上回到家乡陪在他身旁，而现实是手中有许多没有办结的案件，只能遥寄我的祝福。我渐渐发现，老爸的愿望虽小，但又是那么真诚。

　　我曾经答应老爸一年回去四次，过年一次，清明一次，端午一次，中秋一次，而实际上一年仅能回去一次到两次。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我问老爸希不希望我留在外地成家，老爸说在哪里都好，愿望就是只要女儿开心就好。我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己的爱情。

　　结婚时，老爸坐车千里，说路远没有什么带的，把一个存折塞给我，我发现一笔笔都是我曾经打给老爸的工资，父亲竟然一分也没花，我结婚那天，老爸拿出他的老黄历，在本子上记下来女儿结婚几个字。当我翻起老爸的老黄历时，我发现我工作之后的点点滴滴老爸都会记下来，看着老爸熟悉的字体，我发现我留给老爸的没有陪伴，只有孤零零的几行字而已。

　　结婚之后，更少见到老爸，生过孩子后，老爸想念我，坐了一夜的硬座来看我，给我带来了一大包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红枣，他说担心用竹竿打枣把枣打坏掉，所以一颗颗从树上亲自采摘下来。我难以想像老爸摘枣时是怎样复杂的心情。

　　去年中秋回家，见到老爸，发现他老很多，我能做的就是帮他多干点农活，我又坐在老爸身边跟他一起剥玉米，沾了露水的玉米堆经过我们的劳作很快堆成了一个个金灿灿的小山。熟悉的场景，仿佛回到二十年前，我已长大成人，但老爸被病魔折磨的消瘦很多，早已没有年轻时那么结实和帅气。还记得二十年前，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老爸的腿被狗咬得鲜血直流都舍不得打狂犬疫苗。开始懂事的我心疼得泪水止不住，老爸说让我不要哭，好好读书上大学。而如今，我兑现了上大学的承诺，但却无法陪伴在父亲身边。

　　我笑着问老爸现在的愿望是什么，老爸说我幸福就好，丝毫没有责备我远赴他乡。我背着行囊离开家时，老爸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去，等我回首时，他却欲言又止，后来，妈妈告诉我，转头回家的老爸眼眶总是通红。

　　（作者王英杰，河北沧州人，现为江苏省淮安市检察院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