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马洲岛上养羊夫妇聊“羊经”
在马洲岛的白杨林里，李文庆、张玉芬夫妇每天与七八百只羊一起生活。养羊十三年里，他们积聚了很多很多养羊的故事。“话篓子”张玉芬说起这些，滔滔不绝，话语不多的李文庆在旁也会添一些“话料”。
看羊先“洗肺”
马洲岛，大江怀里的一块翠玉。许多地方至今仍保持着未经雕琢的“玉皮”，呈现着原生态。
岛上有片四千多亩的白杨林。林中深处，李文庆、张玉芬夫妇和八百多只羊在此安家。
一条粗石砾小路，弯弯曲曲，延伸至远方的羊舍。路两旁的林子里，过人高的野草遮挡着视线。即使坐在车上，也只能看到七八米远，再远处就是几团迷雾，飘在林间，挂在树梢。冬日的林子里一片寂静，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河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光秃秃的树影。偶尔一两只水鸟掠过河面，鸟鸣声格外清脆、悦耳。茂密的树林阻挡了江风的肆虐，风吹在脸上感到清洌洌的，但没有江上那种刀割的感觉。深深地吸一口气，清凉清凉的，十分舒服，心中那种腻乎乎的感觉逐渐消融，脑子里闪现一个词语“洗肺”。莫非就是这种感觉？这里真是好地方！
好环境总易让人陶醉。直到几声“咩——”传入耳内，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看看马洲岛上的羊，听听李文庆、张玉芬夫妇聊聊“羊经”。
两排房屋，对称排列，这就是岛上的羊舍了！离羊舍越近，羊的叫声“咩”的声调特别丰富，长的、短的，响亮的、清脆的，高亢的、短促的，显得特别热闹，这也说明羊群里羊的数目较大。车拐了一个弯，李文庆、羊群清晰地出现在面前。
“今天放羊晚了点，羊群正在闹呢！”李文庆把羊圈门拉开一个小口子，飞快地闪出，同时一只手驱赶着紧随其后的羊群。原来，上岛的前一日，我们通知他必须等到我们，才可放羊，这样才能保证拍摄的效果。我们的姗姗来迟激怒了羊群，它们挤在门前，显得烦躁不安，发出声调丰富的“抗议声”，有的干脆爬上了羊圈之间的矮墙上“表示”自己的不满。
“哄——”我们进入羊圈拍摄时，羊群四下散开。李文庆说，放养的羊十分害怕陌生人。在我们的要求下，他选了一只个头偏小的羊配合我们拍摄，“大一点的羊，野性十足，没有两三个人是无法抓住它的！”我们悄悄靠近羊群，拍摄羊群镜头。离羊两三米时，机灵的它们立刻四处散开，我们根本无法靠近。没有办法，李文庆临时泼洒玉米籽，羊群才缓缓汇拢。抓住这个机会，我们用长焦镜头抓拍了几个。
羊圈门刚被打开一条小缝，羊群就蜂拥上前，撞开了两扇门，如潮水般迫不及待地涌向林子，五百多只羊的羊蹄踩在地上，发出“嘣嘣嘣”的轰鸣声，扬起一团团灰尘。我们紧随羊群，它们跑得更欢，两三分钟后，消失在林子里。我们赶到树林边，只看到几只羊的尾部在草丛中闪现，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内。“它们确实饿坏了！今天这个草声特别响。”李文庆很有经验地判断。
四千多亩的林子就是李文庆的牧场。除了下雨天，饲养员喂以种植的胡萝卜等，羊群一般自我在牧场解决“温饱”。李文庆放羊挺省事，这要归功于头羊。
羊儿早上进入牧场，下午三四点钟时，羊群陆陆续续走出林子，汇聚在路上。头羊仰头发出鸣叫声，催促迟到的羊。羊群缓慢地走向羊舍，头羊前后巡视，最后在路上停留一段时间，等待掉队的。如果没有，头羊会窜到羊群前，趾高气扬地带领羊群回到羊舍。看来，李文庆的省心少不了头羊。头羊由羊群自己选出。老头羊被出售后，新头羊很快会取代！李文庆夫妇说起头羊的故事还很多。比如，头羊能准确掌握天气突变的状况。夏天雷雨前，只要一起风，头羊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变化，很快窜出林子，发出鸣叫声，催促羊群集合，一起回羊舍。有的羊动作迟缓，头羊会用犄角触顶。
羊群如何繁衍？李文庆、张玉芬夫妇主要采用购买种羊、羊崽的方式，羊群内部自我繁衍次之。虽然前者成本较高，一头羊崽至少五六百元，种羊售价也在二千三，但是它们能让羊群保持优良的基因。如果仅仅依靠羊群的自我繁衍，“近亲会导致基因退化，羊群体质下降，容易感染各种疾病！”
在树林的另一端，羊群的繁衍基地，我们见到了一群大腹便便的母羊和一群活泼乱跳的小羊，还有少量体型健硕的公羊。与之前羊群野性十足，“血气方刚”不同的是，这儿的羊温文尔雅，而且身上少有污迹，一身雪白。张玉芬开玩笑说，“这里的羊，‘小伙’是绅士，‘丫头’爱清洁！”为什么不与另一个基地的羊合二为一，而是分开饲养？张玉芬解释，这样可以保证羊群的良好基因和母羊产崽的成活率。
虽然在同一个活动场地，之前的羊群集体行动性很强，在头羊的带领下，“大伙儿打成一片”，而这里的羊三五成群，“小团体”色彩比较浓重。张玉芬解释，其实，每个小团体就是“一家子”，白天一家不分离，晚上小羊围绕着自己的“父母亲”歇息。如有陌生的羊靠近“一家子”，“家长”会冲到它面前，发出威胁的叫声，驱赶“入侵者”。“羊群表现出的一些规则真有点像人类。”李文庆以专家的口吻剖析羊群的这一现象。
辛苦，常人难以忍受
听李文庆、张玉芬夫妇说“羊经”，仿佛他们说的不是羊，而是他们的“朋友”甚至是他们最亲的“人”。他们与羊确实很亲。我们亲眼看到，两只羊跟在张玉芬后面讨要食物。只要她一蹲下来，就有小羊围上来。原来，有时母羊产崽较多，奶水不够。张玉芬巧妙地向其它母羊“讨来”奶水，用奶瓶喂养它们，小羊因此对张玉芬很有感情。母羊生产时，李文庆、张玉芬夫妇会守在羊圈一整晚。放羊的羊体内易生寄生虫，他们给它们打针喂药，驱虫，常常一忙就是一个通宵。
李文庆、张玉芬夫妇一个初中毕业，一个高中毕业，养羊纯属偶然。2001年，李文庆父亲从江滩办事处工作退休，李文庆、张玉芬夫妇上岛承包养羊。最先困扰他们的不是寂寞，不是艰苦的环境，而是一旦感染疾病的羊。面对奄奄一息的羊，他们常常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夫妇俩人对照着书本，一点点摸索。数百只羊的代价加上无数的心血让他们成为养羊的行家里手。尽管如此，每到流行疾病爆发期，夫妇俩丝毫不敢大意，逐一检查，有的羊体重百十斤，让它服服帖帖接受检查相当不容易，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很正常的事。岛上工作人员李文胜认识李文庆、张玉芬夫妇已有七八年，他深有感慨，“李文庆、张玉芬养羊的辛苦绝不是一般人能忍受！”“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
随着知名度的扩大，马洲岛上的羊供不应求。以前，这里的羊销往张家港、江阴一带，现在主要被靖江本地羊肉店订购。李文庆、张玉芬有一条小船，进出岛就靠它。刚上岛时，手头很紧的李文庆用得是一条小水泥船，张玉芬形容它：“比洗澡盆大不了多少！”李文庆打断她的话头，“谁说它小，载个吨把货没问题！”现在，船换成了铁船，大约10吨。
每年从九月开始，羊陆陆续续出栏，四蹄捆绑后的羊被运至船上出岛。抬羊上船是个技巧活。肩上抬着挣扎的羊走在晃悠悠的跳板上，一不小心，人和羊很容易掉入江中。去年十月份，张玉芬请岛上的农民工抬羊上船，结果农民工第一次干这活，没有掌握在跳板上行走的技巧，羊一挣扎，他的脚一打滑，肩上的羊被甩落江中，很快被江水冲走。好在人没事，跌坐在跳板上。现在每次运羊，李文庆、张玉芬夫妇不敢请外人，都是自己动手。